朱颜见云天转过了身,也把胳膊放了下来,很自然的垂到了细腰间,应该是也察觉到了校服被打湿了。清澈的双眼在一个略微突出的额头下露出来,带着一种静静的,若有所思的表情,说:“他还好吗?”
云天终于等来了这句问话,眼睛轻轻闭上似乎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才张了口,说:“还行吧。”
云天记得,上学期第一次放月假的时候楚遥把朱颜带到自己的面前,得意洋洋的告诉自己这是他女朋友漂亮吧,他说这话时眼里带着光,在看向朱颜的时候就愈发明亮了。那是云天第一次看见朱颜,还在楚遥面前吐槽着你女朋友好像比你还高。
中间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总之后来就一直分分合合吵吵闹闹,直到最后闹到了双方家长见面的地步。
寒假有天晚上凌晨楚遥把云天叫了出来,说是要去找朱颜,他的双手因骑电瓶车被冻得通红,云天在楼下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蹲在防盗门前面楼梯的台阶上,双手来回搓动用嘴哈着暖气。
等到了朱颜家楼下的那条小巷子里,楚遥先叫云天就在巷子外面等他,可以看得见的是楚遥脸上兴奋的表情,像一个孩子似的兴高采烈,可还没进去多久巷子里就发出了巨大的争吵声,云天再进去的时候只看见楚遥涨红了脸,一名中年男子指着他的鼻子说了好几声滚。
直到刘曼走后楚遥还是迟迟不肯离开,云天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才把那具失了魂的身体拖上了车,原本打算把楚遥送回家今天晚上就住在楚遥家了,他刚好心情也不好需要人陪。却没想到楚遥看到了一个开张的小卖部就要自己停了车,搬了一件啤酒放在了车上。
楚遥在公园的古城墙墙楼上把那一件一瓶瓶的拿了出来,熟练的用牙齿起开瓶盖喝了一瓶又一瓶,喝到最后呕吐不止,他胃本来就不好,自己在小心拍着他的背的时候看见了血,在安全灯很弱的灯光里。
“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
云天只给朱颜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返回了教室,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但他真的不想他的朋友再受伤害了。
朱颜傻傻的站在原地,她听得出云天这句语里的意思,可她也一言难尽啊。
时光究竟带走了多少个再也回不去的曾经,以至于再回首时,终究是大雾弥漫隔了半边天。
日历又翻过一页,翻过一页又一页,时间迈向三月底。
学校这段时间一直不太平,高一年级里的内部矛盾就不断,好像是有人要开始立棍了。
刘康也和年级里的人发生了摩擦,别人开玩笑的一句话,刘康直性子脾气一上来就把那人扑倒在地上给了两巴掌。结果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那人就带着一群人上来在班级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云天在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吼着叫刘康道歉,刘康就不,云天只好赔着笑脸先替刘康向对方道了个歉,可对方根本不认账说这根本不关云天的事。
谢遇也站在那群人堆里,看到云天后就挤到了前面,问云天是怎么回事,云天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谢遇也帮忙劝解,最后那人还是卖了谢遇一个面子这事才平息下来。
其实自从谢遇转来这个学校后两人在学校里还真没说上几句话,谢遇身边总是围着一堆人,云天也不太好意思靠过去。
这事这么一闹,反而因祸得福,待人群渐渐散去后,云天和谢遇在班级前面的走廊上聊了起来,说起以前的好多事,云天还问起武阳最近的近况怎么样,谢遇笑了笑说挺好的,他又回去读了,在职校。
云天这才发现时间真的已经过去了好久,自己也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和谢遇靠着走廊上的护墙聊天了。
这事发生后才过几天高二和高三又打了起来。
高二集结了几十个人,硬是被高三对面四人的气势镇住了。那四个人手上一人拿着一把撮箕,冲过去一人就往他脑门上砸,血溅了一地,还溅到了一些围观的高一学生的校服上。那是云天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最后人群散去,只看见领事的那个人脱下校服外套往地上一摔,仰天长喊此仇不报不共戴天,脑门上还流着血。
这件事就发生在高二教学楼和高三教学楼之间,学校的几个领导看见了愣是不敢靠过来一点点。
第二天学校就召开了紧急安全会议,并没有如实讲清昨晚的血腥程度,只是一言概之学生闹事,通报了处分,昨晚当事的几个人都被开除了,并且还走了司法程序,毕竟影响太过恶劣。
会议结束后,年纪主任要一个经常活跃在学生处年级主任办公室的学生写了一份年级不安分分子的名单,云天光荣上了榜。
他莫名其妙的被叫去年纪主任办公室开会,办公室很大,一眼看过去都是认识的,都是年级里有头有脸的人,云天一下子就明白是被叫来干嘛了,只是不知道年级主任是怎么做到叫的这么齐的。
在进行好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工作后,年级主任拿出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保证每个人在上面签了字,这才让他们离开。
可云天前脚刚刚踏出年级主任办公室的门,就听见年级主任在办公室旁的广播室里喊着各班语科代表到年级办公室开会。
又回来了,在年级主任莫名其妙的目光里。
“你还回来干嘛?”
“我是……语科代表。”
“你还是语科代表啊。”
陆陆续续的各班的语科代表都走了进来,云天这才发现所有的科代表里面就他一个男生,一时目光看哪都不是,索性低下了头看着地板。
市里面一年一届的信比赛又开始了,今年的主题是“不忘初心”,年级主任交代完相关事宜后,各班科代表就相行离去了。
而对于云天而言,这一年一届的信比赛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年年都有获奖,除了去年初三的这时候。
因为他初三的班主任压根就没让他参加。
他至今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很恶心,他始终忘不了去年这时候班主任指派几个人参加这个比赛没点到自己名字时,班上的同学回过头看着自己一脸疑惑的表情,和自己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和怨恨。
很多在当时觉得不可理解的事,时过经年再看,只是漫漫人生中云淡风轻的一笔点缀罢了。
但是不能因为后来平常,就觉得当时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