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爷上衙去了。
项宜没怎么贪睡,早早起身洗漱了一番,先去西跨院看了怀孕的弟妹,在院门口就看见谭建和杨蓁拉着手耳畔低语,她只好笑着走了,又去瞧了瞧妹妹。
春夏之交,不少春花已次第凋谢,只有项宁的院子还春景依旧。
她说自己昨晚睡得很好,让项宜不用担心,只是问了一句。
“也不晓得寓哥儿一个人在外院习惯不习惯?”
项宜有心让弟妹分隔开,便道自己一会去看看,让她别操心。
“你的脚还没好利索,莫要走许多路,就在院中好好养伤吧。”
妹妹乖巧,自然是应了,项宜就去了前院,看到项寓早早就起了身,这会已经写好了一篇章了。
见她来了,规矩行礼,似是想问一句什么,但到底没问,项宜也没说,只道附近有肆,项寓闲来无事可以过去转一转。
少年低着头应了,沉默了许多。
项宜心下叹气回了正院,有些琐事须得她料理,她先处理了几件事,就有针线房的人过来拿了些料子来给她挑选。
“是大爷吩咐奴婢们给夫人做夏衣的料子,夫人选几匹,奴婢们尽快赶制出来。”
项宜顿了一顿,没想到那位大爷还记挂着这些事情。
她顺着他的好意挑了几匹,顺便替他也挑了几匹,最后留下一批青色的薄料,“这匹留下吧。”
年节前后,她给他做的春裳,他隔两日就要上身一次,明明是新衣却穿的有些旧了,这些天热了起来,也时不时要穿一穿。
既然如此,那她再给他做件夏裳吧。
项宜刚让人把料子留了下来,拿出他的旧衣比量着裁剪了一会,就见门房的小厮送了一封不知名的信过来。
项宜打开,看到了里面的残信,看到最大的那片纸上的字迹,指尖都颤了一颤。
她把所有含有字迹的纸都拼了拼,定定地看完,脑中哄乱了起来。
如果此信是真,那么这封信是一个人写给另一个人,提醒他可以在朝中安排人手,与写信人的人手一道,掀起一桩“证据确凿”的贪腐大案。他们把这件案子坐实,让那个陷在贪腐风波里的人,再不能翻身。
这封被烧却又没有完全烧毁的信里,那个被针对的人,名字出现在了被烧得发黄的纸片边缘——项直渊。
房中静悄悄的,项宜坐在桌案前,看着这封残信的碎片,一动没动,心下却一下比一下跳的快起来。
是谁送了这封信,又想做什么?
可惜送信的人并不想让她知道,把信送到她手上就消失无影了。
项宜一直都知道父亲是被人冤枉的,可是什么人做的呢?
当时质疑他弹劾他的人太多了,甚至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而这封残信并不完整,只是当她又细细把信看了一遍,却在两个碎纸片上,看到了暗红色的印章痕迹。
这是写信的人在落款处留下来的印,若能破解出来,立刻就能知道写信人的身份。
她当即把这两片含有印章的纸片单独拿了出来。
印迹在发黄的纸页上有些不好辨认了,可项宜最擅的就是制印。
她仔细将两片纸张上的印迹描绘了下来,按照制印的技法,沉下心来勾勒了一番。
那残缺不可辨的印迹,一下就清晰了起来。
而当那个印章上的三个字出现在她笔下。
项宜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可还是在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浑身有些发凉——
昌明林。
昌明林氏,四大世家之首,林大夫人的婆家,项宜前些日才去应邀春宴的林家。
同样的,也是谭家最紧密的姻亲,谭廷的姑父姑母家。
房中一时间静到让人发慌。
项宜在那三个字上,看了许久。
信是被不知名的人,特特送到她手上来的。
若是料定了她能看出“昌明林”的玄机,那么送到她手上,是想离间谭家和林家,或者想要想离间她和谭家大爷呢?
而这封信,又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项宜不知道,只是恰巧在这个时候,项寓从外院过来了。
弟弟年少,项宜没准备告诉他,将信收了起来才见了他,却听见他道。
“大哥听说我们搬来了谭家,想请我们去酒楼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