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我领着田田去了三里屯。说领她去,是因为她在北京生活了四年,却从没来过这里。在他们那个海外侨胞学生扎堆儿的小圈子里面,她绝对算是个异类。当她跟我提起此事的时候,我惊得目瞪口呆,心想,哇呀呀呀……这回捡到宝了。
田田说这里跟香港的兰桂坊也没什么两样嘛,比香港的阔气但没那里热闹。看来她没多少惊喜也没多大兴趣,那还不如就成全了我尝新鲜,这儿有名没名的酒吧我都泡遍了,早腻歪了,听说最近又新开了一家,她既然无所谓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那主动权就操在我手上了,跟我走吧。
我和田田手挽手第一次走进了苏群的酒吧,看看里面的装修,是透着那么一股子特别。服务生过来介绍现在是开业活动,时光大好,尽情享用吧。我们钻到里间隐蔽的角落,搞得田田心里发慌,使劲儿攥着我的手说别往里走了,里面太黑了。
坐定后我才将酒吧大概其看了个全面,开间不大,进深却够足,装修色调冷暖对比强烈但又不太过分,寥寥几个服务生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效率蛮高的。田田的小手还被我捏着,一点也没有甩开的意思,她看看我,两只脸蛋挂着红红的云彩,倒映着烛光。
“我看,这儿没也什么意思嘛,不如……哎呀,你看那边,他们都不像好人!我们以前在香港酒吧里都很规矩的。”她眼光闪烁,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我有点儿烦,“哼,看你别别扭扭的样子,横竖瞧哪都不顺眼,有能耐滚回你的香港去,别在北京混。”心想这毛毛钓了这么久居然连嘴都没亲着,要依着我以往的脾气,早把她上了;再么就抽丫俩大嘴巴,爱从不从,不从滚蛋,别浪费本少爷时间。他妈的以为自个儿多圣洁呢,撂到床上还不都那骚样,拾掇拾掇就老实了,还不照样哼哼唧唧、咿咿呀呀的。
我恶作剧地吸了一口气,呼的一下吹熄了桌台上的蜡烛,眼前登时漆黑一片。
她正在发呆,眼前突然一抹黑。
“啊——怎么了,你干什么呀?”胆小且单纯的她一阵惊慌失措,放声惊叫起来,那架势要把酒吧震塌。
唉,小丫头还是太小,二十一岁还差俩月。
“没事没事哈!没事咱找点找事呗,咱俩摸黑猜谜语吧,我说有一个东西摸得着看不见,你猜是什么?”
“嗯……”她好半天也不能平复情绪,但知道我在她身边而且周遭一切如常,也就没再追闹。这时候服务生走过来问有什么问题吗,要不要把蜡烛点上。我怪他多事,让他闪开。
“嗯,你还是把蜡烛点上吧,我,我不太习惯……”她说得可怜巴巴。
我差点儿就答应了,想想心一横,不能功亏一篑。
“猜!”我恶狠狠地命令道,露出豺狼本色,“猜对了点蜡烛!”
“嗯,是,是后脑!后脑就是摸得着看不到的呀!”她的声音有点兴奋,以为曙光在望。
“错!”我淫笑着说,“接着猜,要不等我说出谜底可就不给你点蜡烛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嗯,那是,嗯,我,我猜不到……你说吧”她认命道。
“我可泄底了啊——听着:此刻你浑身上下都是摸得着看不见!” 我嘿嘿一乐,猛地伸手把她抱了过来,按在怀里使劲儿揉搓。
有十秒钟的时间她没动,肌肉紧绷,身体僵硬。我估计她是吓傻了,继续上下其手,争取尽快让她有点感觉,来个一鼓作气,马到功成。
十秒钟的时间刚一过,她哇的一下哭出来。声音刚一出口她立马用两只手捂住口鼻,跟着能听见的就只有“嗯嗯嗯……”的声音了。
我心想这小丫头还真怪,莫不是真的白痴?管她,先泄泄火再说。
我在她身上里里外外翻腾个遍,就听她在我怀里还是“嗯嗯嗯”的哼哼。她在我怀里憋着声音哭得直抽筋,这感觉极其不爽!但是后来让我功亏一篑的是黑暗中她深深望着我的祈求的眼神。那双眼睛异常明亮,清澈,好像有水光在流动,泛出浅浅的、湛湛的海蓝色……
一瞬间我晃了神,竟感觉那眼神像极了小妹。小妹在失明以前,也曾拥有同样流水般清亮的眼神——她的眼睛不也是这样澄澈,闪动着流波似的光华么?
我的心顿时一凉,慢慢沉了下去。
啊,我的小妹,此时你也想起了我么?你记忆中的我可还是五年前那个意外发生的早晨,仔细替你整理旅游背包,耐心帮你梳理好你那一翘一翘的小辫子,认真严肃地对你口述安全事项的哥哥么;是那个常常背着你跑去后山,奔向田野,尽情呼吸着青草气息,那个抱着你,让你依偎在他怀里甜甜睡去的哥哥么;是那个喜欢欺负你,又喜欢被你欺负,为你保驾护航,对你呵护备至的哥哥么;依旧还是那个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奔跑在绿茵场上,向你胜利地呐喊,迎着风将你抱起,用尽力气将你抛起抛落,让你骑在脖梗上,双脚一荡一荡,一路上指指点点,伴着欢声笑语回家吃晚饭的哥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