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牧请刘大有夫妻去四海居吃饭,刘大有说什么不同意,结果就在刘大有家里,张翠弄了几个菜,吃了一顿家常便饭。
张翠是个能里能外的人,秦牧就笑言刘大有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张翠。刘大有哈哈大笑,连连同意,张翠满脸乐开花,一个劲的劝酒。
临走的时候,秦牧给刘大有说了句“现在要稳,县局势还未明朗”,让刘大有满头雾水。张翠眼光连闪,扯着刘大有的衣角没让他问下去。秦牧不可能给六大有说那么明白的,否则他站在白光亮派系的立场上就非常的被动。虽然三个人谁也不会把谈话的内容说出去,但是秦牧这人比较在意,官场上见人只说三分话的诀窍掌握的是炉火纯青。
夜里,张翠跟刘大有分析,秦牧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有些不赞同白光亮的为官思路,让二人啧啧称奇,秦牧也不是白光亮的死忠。
秦牧离开刘大有家,琢磨着天色晚了,也没有回庙镇的车,便想起上次那个干净旅馆,就坐上三轮车去县政府。在刘大有家和县政府中间,正好经过县医院,秦牧看了看医院大门,就在这里下车了。
倒不是秦牧怀着什么心思,只是凭着镇上的那点能力,对于现在的刘丹来说,一万多块钱那是杯水车薪。秦牧为官上确实有些秦阴人的德行,但是在对民上,却是赤诚一片。
见到了刘丹,这姑娘刚刚伺候两个老人躺下,秦牧便和她在走廊里面说话。
刘丹告诉秦牧,想把门市盘出去,凑点钱先给老人治病。县医院是做不了那个手术的,需要转往省城的医院。在刘丹的话语中,听不出半点埋怨老人的话,只有对她自己的不满,说自己赚不来钱,委屈了两个老人。
秦牧点点头,他现在虽然认了母亲,也知道京城那边有个巍巍青山般的爷爷,但是上世的双亲在他的心头还是抹不掉的。秦牧考虑了一下,对刘丹说道:“老人的病要治,这点毋庸置疑。他们养活我们,等到老了,生病了,如果我们放弃,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刘丹听秦牧说得严肃,狠狠的点点头,好像有又想到借钱的难处,眼泪又刷刷的流了出来。
秦牧的心里就感觉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生身父母的音容笑貌就出现在眼前。他走到大楼的窗户边,背着刘丹伸手在眼角上抹了几下,然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吧,我可以找朋友给你借出这笔款子来,但是话要说在前面,这笔钱,你是要还的,我只能保证我朋友不会要利息。”
刘丹已经被逼的想把门市卖掉,听秦牧如此语气肯定的说出要借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腿一软,便要跪在秦牧的面前。
“起来起来,你这是干什么?”秦牧是最见不得人下跪的,连忙伸出手去拉刘丹。刘丹是可了心给秦牧磕几个头,身体一挣,秦牧的右手就托在了刘丹胸前的丰满之上。
“呀!”刘丹惊叫一声,双手捂胸的向后退了两步,有些苍白的下嘴唇被细密的小牙齿咬住,显得更加的苍白,满脸倒是通红通红,这红白相互映衬,在昏暗的灯光下让刘丹多了几分凄美的色彩。
秦牧挠挠头,完全是手误,千万别人刘丹以为自己有什么坏心思才好。他挠挠头,眼睛侧向一边说道:“这样吧,明天早上我把钱拿过来,老人要尽快转院,多拖一天就增加一分手术的难度。”
刘丹此时正沉浸在秦牧手指那一瞬间的电流当中,迷迷糊糊的点点头。秦牧有些慌乱的离开了医院,去了旅馆休息。
第二天秦牧早早去了银行,三十万的款子倒是让银行忙活了一会儿。刘丹见秦牧果然说到做到,心里面的滋味就是说不出来酸甜苦辣。这时候刘丹名义上的小叔子也来到医院,秦牧就帮衬着把老人送上车,看着刘丹众人离开了县城。
这边的事一忙完,秦牧给刘大有打了个电话,告诉刘大有自己就要回去了。谁想到刘大有在电话里一直夸他,说秦牧果然是高人,什么事让他一说就准,比那风向标还风向标。
秦牧一时摸不到头脑,含糊的问了几句,刘大有就告诉秦牧,今天早上班子碰头会,季秋季记,沉寂了一个月的季记,突然之间大兵压境,声势再次高涨。
原来,市里面经过一个月的人事安排,市委代记并没有顺理成章的转正,而是被调往别处另行安排,新记是在中央那边空降来的,刚刚到来就直接忽略原来保守改革的调子,大张旗鼓的明确思路,以改革派思想为主。这样一来,人们都知道风向标又转了方向,白光亮在碰头会上好几个提议都被否决,季秋重新拿回县里的决策票。
秦牧点点头,91、92年中国的改革确实有些迷茫,一来没有经验可以借鉴,二来国情复杂,直到首长南巡,才为中国指明了一条具有社会主义特色的发展道路。
果然,回到镇上以后,卓大中再次举起改革的大旗,强调改革的重要性。不过秦牧在庙镇所做的事情,非常切合改革思路,就拿朱老九的酒厂来说吧,卓大中可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对秦牧的改革方针还是很赞同的。虽然二人所属派系不同,但是经过几个月的接触和磨合,竟然是有些相得益彰,互补互充,秦牧的工作还是得到了卓大中的肯定
。只要庙镇的经济上去了,他卓大中才不管秦牧究竟是季派还是白派呢。
下午开完会,秦牧坐在办公室里看自己已经修改了好多次的那份关于苏联的稿子。现在的趋势,人人都大讲改革,自己这篇稿子拿出去,会经受多大的风ng,他自己是知道的。可是,改革当头,有些地方上的做法就相当的不符合市场规律,甚至有些离经叛道,这种现象秦牧是看不过眼的,就算是让他经受口诛笔伐,他秦牧,还是要做这出头鸟,在中国的改革ng潮中发出自己一声微薄的呐喊。
秦牧拿起电话给县医院打过去,说找白若涵医生。不一会,白若涵有些憔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秦牧,有什么事吗?”
白光亮现在应该很难受吧。听到白若涵有些低沉而沙哑的声音,秦牧心里一痛。他是不能跟白若涵说起这政策事情的,便用轻松的口气说道:“后天你生日,想在什么地方吃饭,我真的请你啊,我有钱。”
白若涵听秦牧说得可笑,充满阴翳的心理就好受了一些,扑哧一笑说道:“你有钱,不会是贪污受贿得来的吧?”
秦牧声音一正,听上去非常严肃,他一本正经地说道:“白医生,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一个党的干部?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要犯诬陷罪的。”
白若涵从秦牧的声音中听出一丝戏谑的意味,把电话换了一只耳朵听,娇嗔道:“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有个有钱的妈吗?跑我这里来炫耀,是不是欺负我呢?”
秦牧连说不敢,跟白若涵说自己后天上午过去,县里有个会要开,晚上的时候请白若涵。白若涵考虑了一下,脸色有些羞红的小声说道:“在外面吃怪ng费的,你还是来我家里吧。我爸后天晚上可能……可能不在家。”
秦牧心里一抖,白若涵这话说的意味十足啊。想到那天在白家客厅的一幕,还有白若涵娇嫩柔美的双唇,秦牧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因为白若涵这句小声的话变得起了某些变化。他连忙咳嗽了几声说道:“那我早点过去,我还有点工作想向白县长汇报汇报。”
白若涵在那边气愤的说道:“工作工作,你就知道工作,我看啊,你现在就是一官迷。”
秦牧哈哈大笑,又说了几句让白若涵注意身体的话,引得白若涵一阵感动。
放下电话,秦牧又字字句句仔细斟酌了自己的那份稿子,趴在桌子上改了几处用词模糊的地方,一直忙到了半夜,这才伸了一个懒腰,这才躺在床上睡去。
这一晚上,秦牧睡的不是很踏实,梦里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场景,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到了早上五点多的时候,秦牧喘着粗气醒了过来,额头上一片冷汗。他回忆了一下梦里的内容,却觉得朦朦胧胧,却是再也抓不住了。
点上一根烟,秦牧打开台灯,半靠在床上拿起了县志来看,自从上次从县里把县志借来,他还没有仔细研究完。突然,秦牧看到一处很有意思的地方,便逐字逐句的阅读下来,心里面计较了一番,一个计划便在脑海中形成。
一直看到天色微微发亮,秦牧才钻出暖和的被窝,一丝不苟的穿好中山装。看着那满地的烟头,秦牧苦笑一声,年纪轻轻就抽这么多,看来,自己是要控制一下烟量了。
正在秦牧扫地的时候,门被大声的排响,外面传来一个焦躁的声音:“秦镇长,秦镇长,出事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