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当前幸存邪教徒的记忆实在过于残缺,伟大的光亮术仅仅只能净化残余的污浊与黑暗,并不具备无中生有的修复弥补功能。”
“受蛾相邪术影响而遗忘的记忆就如同已经抛却的垃圾,谁也不知道这些记忆已经被抛弃到哪个角落……想要完全恢复这部分缺失记忆,希望渺茫啊!”
医生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根据局内的辉光扫描仪诊断结果来看,沃森先生的理智辉光目前已经恢复正常人的强度,甚至远比一般人还要更加强盛一些。”
防剿局医师摊开手中的诊断报告在桌面上,用铅笔指向其中一副起伏不断折线图的第一个数据点位,解释道:“这是沃森先生刚刚入院时的理智辉光强度,按照局内的统计标准来计算是零点五七理智值,即是仅仅等同一位接受过基础教育的成年人理智辉光的百分之五十七强度……若是用生动形象的方式来描述,那大概就只是等同于一个十岁的孩子。”
他手中的铅笔继续跟随着折线行走,“而在完成紧急救治手术以后的第三个小时,沃森先生第一次沐浴在伟大光亮的净化下时,他的理智值更是剧烈地跌宕起伏,在后续的七个小时内最低值降至零点三二,而根据局内的统计标准,任何一位低于零点三理智值的成年人我们都默认为患有重度智能障碍病症,即是我们俗称的白痴。”
“但好在这个阶段过后,沃森先生的理智值开始缓缓回升,虽然偶有跌落,但整体依旧是一个上升的趋势。”
防剿局医师的铅笔在几个重要标记的点位重重地点了一下,“术后第二十四个小时,沃森先生的理智值已回升到零点八五。”
“术后第四十八小时,沃森先生的理智值已回升到零点九八。”
“术后第七十二小时,沃森先生的理智值回升到一点二一——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成年人。”
“术后第七十八小时,也就是沃森先生刚刚苏醒的时间,他的理智值却又开始诡异地跌落到零点九一。”
“而在他刚才突然暴起想要伤害福尔摩斯小姐您的那几分钟,我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扫描仪的波动情况,当沃森先生陷入明显的思考状态时,理智值稍微回升一些,但还是在零点九与一点一范围内来回波动,而当他拿起餐刀时,理智值却又跌落到零点八五。”
“直到闻声赶来的同事为沃森先生注射镇静剂以后,他的理智值才在十五分钟以后缓缓回升到一点二左右,并且暂时地稳定下来。”
防剿局医师隐藏在厚厚镜片的深色眼眸也透出一丝疑惑,他翻找出抽屉内的过往实验数据,以此来向福尔摩斯小姐证明自己接下来的话语是基于大量实验数据作出的合理推断与总结。
“但是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沃森先生记忆缺失的病因既有过量蛾相精神影响的冲击、也有失血过多导致大脑长期缺氧出现难以恢复的损伤、更有可能是在他昏迷以前接收的信息超乎了他的想象,超出了大脑能够容纳的极限……一般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在仪式中不幸直接目睹见隐世异神的只鳞片甲!”
“他的大脑为了保护自己,选择性地暂时遗忘了那部分的记忆……只不过在蛾相邪术的影响下,大脑那选择性遗忘的劲道明显是使大了,以至于连这两年的记忆也都跟着一起屏蔽掉。”
夏洛特听着这位号称超自然精神伤害诊断专家的总结,还是有些不太理解,纵使她天生学习能力惊人,但凡人一生的时间与精力是有限的,她的耳朵与眼睛接收信息的效率是有限的——她还没有来得及学习有关于各类超自然接触遗留伤症的知识。
“那照医生你的意思,沃森的记忆还是有机会复原的?”
防剿局医师重重点头,“是的,沃森先生是极有可能、可以通过休养调息精神状态来恢复丢失的记忆!”
“但即便如此,我也并不认为沃森先生可以完全恢复这丢失的全部记忆,或许他能够恢复这两年内的大部分记忆,但至少那些因受到蛾相邪术直接影响因目睹见禁忌隐秘的记忆,或许这辈子都难以恢复。”
“人类大脑隐藏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奥,或许沃森先生的大脑会直接将任何有关于隐世秘密、禁忌知识的知识都通通封禁……以防止沃森先通过禁忌隐秘的线索回忆起在地下总部的恐怖见闻。”
“只是有可能恢复未接触到隐秘世界以前的记忆吗……”
夏洛特·福尔摩斯陷入了沉思……如果沃森最终也只能够回忆起来还没有接触任何隐世秘密的记忆,那也便是刚刚退役加入我侦探所且还未接触劳里斯顿花园街3号案件、还没有面见畸变巡警兰斯之前的记忆吗?
也就是说沃森将会遗忘掉我们后续的经历,遗忘掉他曾经舍身取义替我挡下威廉·麦康纳断指袭击的经历吗?
夏洛特的脸上忽而流露出遗憾而又凄美的微笑。
其实对于沃森来说,这样的遗忘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他接下来的一生都不需要再担忧禁忌知识的危害,不需要再与我一同奋战在对抗疯狂与痴愚的前线。
他可以像个普通人那样,简简单单平平安安地娶妻生子,过上幸福美满的晚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时都有可能命丧于邪教徒之手。
想通了这一切的夏洛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内心已经释然。
她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医生,那还请你继续治疗疗程吧。”
医师却只是摇了摇头,“很抱歉,福尔摩斯小姐,沃森先生的症状已经不适宜再在我院留医,我们更擅长治疗超自然现象的直接损伤,这类超自然伤害后遗症的调理并非是我们擅长的领域……我这边推荐您为沃森先生办理出院手续,将他转移到其他更加适合疗养的地方。”
“伱有什么推荐的好地方吗?”
防剿局医师望着单面镜后方捆着束缚带却还是在疯狂地咆哮着‘你们这些该死的嘎吉教徒休想骗我!’‘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梦而已!’的约翰·沃森。
他十分认真地推荐道:
“我由衷地认为,当下最适合安置沃森先生的去处便是——伍尔索普疯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