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兴哥认真将自己洗漱一遍,穿上平日里舍不得穿的月白色长衫,将需要问的问题抄在竹板上揣进兜里,临走时还去喂了小鸡小鸭,将姜莹送到码头上工处,他才转头去李家。
竹板写字是他借鉴前朝的做法,纸质本易被撕坏,昨晚让他心痛一夜。这竹子后山一大片,不用花钱清洗后又能重新使用,够他省下大笔纸墨钱。
重华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刚摸索着给自己穿上衣服,外头连姐听见声音推开门,兴奋地说着,“阿姐们上山挖野菜,我们两个去放纸鸢如何?”一边将重华从床上抱下来。
“纸鸢?哪来的纸鸢?”重华疑惑。
连姐几步跑出门外,将立在门外的纸鸢拿进屋给重华看,“放在二姐屋里,被我给找到了。”
“二姐知道吗?”
重华回问过去,令连姐一下子耷拉着脸,过了半晌才闷哼一声道:“两只纸鸢而已,没必要非问过二姐吧。”
昨天刚跟黑气争论过人之初性本恶的重华,此刻对一切细节都格外敏感,浑然不似之前嘴甜爱撒娇。小小个头气场十足,语气十分严肃,“下次不许这样,得问过阿姐们才能拿她们的东西!”
“妹妹拿姐姐的东西,为什么还要问,”连姐不服,以前也偷偷拿过其他东西跟重华一起玩,为什么今天她这般咄咄逼人。她虽年长重华两岁,但心智比重华要低。
“是亲人也得问,”重华昂着头态度坚决。
她这副模样让连姐越来越委屈,将手中纸鸢狠狠摔到地上,大声哭起来,“我就拿,就拿。我是你姐姐,你得听我的!”
哭声引来阿春阿喜,见重华表情严肃小拳握紧,阿春将连姐抱起来哄她别哭,阿喜则被地上纸鸢吸引住目光,目光震碎。
“这是...”见阿喜捡起纸鸢半天默不作声,阿春好奇地抬头,见到熟悉的燕子纸鸢,她温和一笑。
“这不是阿姐给我做的纸鸢吗?”阿春笑着,接过摔断脊骨的燕子仔细打量着。
“啊?”在她怀里的连姐感觉额头上滴落一滴水滴,她猛地抬头去看阿春,见她眼眶湿润,不禁诧异地止住哭声。
“这个是做给舜华娘子的,”阿喜捡起另外一个同样摔得支离破碎的鹦鹉纸鸢,“可惜她都没见到最后做出来的样子。”
“我以为早就丢了呢,连姐你是从哪找到的?”阿春摸着连姐脑壳,擦掉她脸庞眼泪。
连姐心慌地低头,心里五味杂陈。
“她从二姐房间里找出来的!”重华大声一喝,让阿春阿喜纷纷抬头看向她,“没经过二姐同意,就偷偷去她屋里翻找东西,被我发现还生气摔纸鸢。”
必须引导!这样下去就敢偷拿别人家东西了!
“哇。”刚止住哭声的连姐听见这一句,又哇地哭出声来。
“哭什么哭,既然想玩纸鸢就让二姐再给你做一个。纸鸢为什么会被藏起来,是因为那是二姐最重要的东西!”重华攥紧拳头,又大声说,“你不问自拿,还摔坏纸鸢!”
“好了,重华。”阿喜拦住重华,让阿春快把连姐抱走,“连姐还小,这些事她慢慢就懂了。”
这句话是重华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什么长大?若不加引导,长大以后真成恶人,那不就应了那魑魅所说?
想到这,重华又抬起头看向一片黑暗,语调依旧坚定,“阿春姐姐,阿喜姐姐,你们小的时候,阿爷阿奶跟二姐也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
“重华,你们是姐妹,不必如此...”阿春将连姐护在怀中,摸着她后脑勺哄她别哭了,一边咬牙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苛刻。”
苛刻?这就苛刻了?重华气得脑壳疼。
有阿春护着,连姐不但没止住哭声,反而哭得更大声。
“纸鸢坏了,二姐回来肯定会骂她。你平日里嘴最甜,今早一起来怎么跟吃了火药一般。”阿喜抱起重华直接跨出房屋,将她领到自己屋里去。
重华现在也委屈地想哭了,但性格使然,她一滴眼泪都憋不出来,只能噘嘴扭头。
“告诉阿姐,到底怎么回事?”阿喜拿过篦子,为她梳起头发。
面对阿喜这番温柔攻势,重华忍不住软下心来,不服气地说道:“有人说,兴哥他父母是恶人,所以兴哥以后也会长成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