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当朝七皇子被封了王,封地就是咱们嘉松郡呐!” “诶,你这消息太闭塞了,嘉松王前两日就已经到了咱们嘉松郡呢。” “哎,消息倒是早就听说了,只是一直不敢相信,咱们这穷苦的地方居然也能得到皇上的眷顾?” “可不是嘛,虽说这七皇子不受宠,可好歹是当朝皇子,到了咱们这儿终究还是委屈他了。” “据说今日还是嘉松王和振国大将军家小女儿成亲的日子,咱们嘉松郡可谓是喜事一件接着一件,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是啊,我还听说,那大朔的和亲公主也是要嫁给嘉松王的,只是那梅家的幺女当了正妃,她那一国公主就只能当个侧妃了。”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这不就让大朔折了面子吗?” “快别说了,天家的事情,岂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瞧我这张嘴,不说了不说了,诶,那是不是王妃送亲的队伍啊?” “八成就是了,不然哪家还能有这样的排场。” “活了五十岁,我总算是知道了十里红妆是什么样子,真是气派啊” --- 嘉松郡的这座王府是前朝留下的,虽说简陋,但还称不上破败,收拾收拾之后倒也显得清幽别致。 而这刚开了府没两天的王府就经历了一件大大的喜事。 那便是赫连雪和梅舒云的婚礼,王爷和王妃的婚礼。 处理完宾客的事宜后,赫连雪缓步踏在木制的连廊之上,丝毫不急地去往他和梅舒云的婚房。 婚房内红烛的灯光透出窗子,在赫连雪的脸颊上映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赫连雪垂着眸,一只手扶在门上,却不敢进去。 赫连雪在心里叹口气,终究还是他辜负了云幼清。 踌躇片刻后,赫连雪转身欲走时,那门竟是自己开了。 梅舒云穿着大红喜服,盖头却不知所踪,眼里盛着泪:“是臣妾破坏了王爷的好姻缘是不是?” “是臣妾抢了她正妃的位置是不是?” “若是没有臣妾,王爷会痛快很多吧?” 赫连雪看着眼前的美人落泪,却不似醉月楼里的那般多情,淡漠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舒云,你不该来,你不该困在这深宅院落之中。” 梅舒云听了这话唇边带上一个苦涩的笑:“王爷觉得是臣妾去皇上面前求的这姻缘的吗?” 赫连雪半阖着眼,并不言语。 “我梅舒云做事最不喜欢强求,就算倾慕王爷多年,也绝不会做这种强人所难夺人所爱的腌臜事儿!” “舒云,等风头过去,你若想走,我不拦你。” “您把臣妾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猫阿狗吗?你盼着我走,我偏不走,我倒要看看那大朔的五公主是个什么货色!” 梅舒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便转身进了那点满红烛的婚房,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赫连雪看着眼前激起的一点灰尘,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终究还是转身去了房。 嘉松王大婚之夜,两个穿着大红喜服的人却背道而驰,下人们看在眼里却不敢声张,两位主子都不是好伺候的,这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以后怕是脑袋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松安。” 赫连雪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便出现在赫连雪的身后:“臣在。” “吩咐下去,今夜的事儿,不能让皇宫里的人知道分毫。” “是。” 松安是赫连雪最得力的暗卫,也是为数不多可以全盘托付的人,得了赫连雪的命令后松安便离了房,黑色的身影融入到夜色当中。 --- “公主,公主,不好了,我刚才听宫里的人说那北凉的七皇子被封了王,封地在和咱们大朔毗邻的嘉松郡!” 看着素荷慌慌张张的样子,云幼清急忙停下了侍弄花草的手,不过听素荷这么说,似乎也不是一件大事。 “这不是好事吗,素荷你怎么如此慌乱?” 素荷接过云幼清递给她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嘉松王,也就是七皇子,还被那北凉皇帝指了一位王妃,公主过去了怕是只能当侧妃。” “奴婢觉得那北凉欺人太甚,这不是打我们大朔的脸面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怕只怕,那位王妃是个不好相处的” 云幼清面上笑容不减,拍了拍素荷的肩膀以示安慰:“这有什么的,我不争不抢,到时候避着那赫连雪,这样的那
位王妃就挑不出我的问题。” 看着云幼清的笑脸,素荷总算是勉强笑了一下,只是眉间的愁云依旧还未消散。 看着素荷忧心忡忡的样子,云幼清想了想开口道:“素荷,这几日宫里的侍卫都不怎么管我们,不如我们出宫看看吧。” “好吧,公主您可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此时正是宦官出宫采买的时间,云幼清的身份在这里摆着,轻而易举地就拦下了一辆正要出宫的马车,不多时就来到了长宁街上。 长宁街是大朔最为繁华的街道,自大朔建朝便已存在,名字便是寓意四时安宁,可即便有这样的名字,在上一世那长久的安宁也被破坏了。 云幼清和素荷走在街上,和上一世相似的街景映入眼帘,那百姓哭嚎的场景历历在目,和如今安宁的模样根本不能联系在一起。 “还好我不怎么受宠,这衣服穿上,走在路上也不显得突兀。” 云幼清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素荷在后面急匆匆地追:“小姐,小姐,你慢点走!” 云幼清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素荷,笑得明媚又狡黠:“素荷啊,你说这悦来阁是什么地方呀?” 素荷看了看云幼清手指着的悦来阁那挂的高高的牌匾,又看着云幼清脸上那不似作假的好奇,不禁感到一阵头痛,自从云幼清被指婚去往北凉和亲,性子就变得活泼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即将离开大朔皇宫而感到兴奋。 活泼也就罢了,素荷是眼看着云幼清长大的,以云幼清的聪慧,怎会不知道悦来阁是什么地方,但是眼下云幼清却这样问了,说明她是起了别的心思。 “小姐,你不能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 “这悦来阁是男人去的地方!” “这样啊” 看着云幼清失落的样子,素荷心里也是一阵心疼:“小姐,前面有个饰品铺子,我们去那里逛逛吧。” 云幼清看着悦来阁外面的门柱,上一世那里沾染了她的鲜血,可这一世那里却是宾客如云,人人脸上带着笑,这样就很好。 “也好。”云幼清勾了勾唇,应了素荷的建议。 可刚走出去没多远,一个小乞丐却撞上了云幼清,扯走了云幼清的钱袋子。 “许是饿极了,小姐别和他生气。”素荷叹了口气,这京城虽富硕,可是仍有许多人生活在阴暗出,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我不生气,只是,那钱袋子里没有钱我倒是没有什么损失,不如把他叫过来,给他买点吃的。”云幼清看着那小乞丐离开的方向,想起了曾经在这偌大的京城也有非亲非故的人来帮助自己,如今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也好,就是那小孩儿,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素荷看着那小乞丐离去的方向,现在已是找不到那小孩儿的身影。 云幼清拍了拍素荷的手:“他若是饿极了就会去买吃食,咱们现在就沿着那个方向找卖吃的的店家,会找到他的。” 素荷闻言脸上也展开了笑:“还是小姐聪明!” 二人手挽着手这样一路走了没多久,便听到一包子铺前似有骚乱。素荷挡在云幼清身前,一边拨开几个看热闹的人群,一边嘴里说着“借过”。 走到近处才发现刚刚那个小乞丐站在包子铺前,一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睁得瞪圆,垂在身侧的手里紧紧地捏着那个从云幼清那里顺走的钱袋子。 而老板则是不断地摆着手驱赶着那个小乞丐:“你这小叫花子,刚才都给了你一个包子了,你怎么还不走,拿个空钱袋子糊弄谁呢!” 云幼清眼看着那乞儿眼里蓄上了泪,连忙挤了过去。走到老板身前:“别说他了,我掏钱给他买五个包子。” 看着一个这样的美人光顾自己的店铺,老板瞬间就变了脸,展开一个大大地笑容:“得嘞,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老板给云幼清包好了包子便也不再多言,赶忙去招呼下一个顾客了。 云幼清拿着包子,想要拉起乞儿的手找个清净地方,谁知那小子却是不知好歹,一下子打掉了云幼清伸过去的手。 “你这小孩儿,怎么如此无礼!”云幼清还没说什么,素荷先忍不住了。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云幼清朝素荷笑了笑,扭头看向那乞儿,“你若是想要包子,便随我来。” 乞儿脸上虽是不服气,却也只能跟着云幼清和素荷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巷子。 “吃吧。”云幼清把包子递给乞儿,乞儿接过了却不吃,眼睛凶狠地盯着云幼清买包子时掏出钱的袖口,
像是一只羞愤的小兽。 云幼清俯下身来,平视着眼前的乞儿:“偷盗是不对的,但是我明白的,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似乎没有更简单的办法,不过我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用自己的劳动获取生活所需要的东西。” 乞儿抿着嘴,红了眼眶,却还是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云幼清从袖中掏出她剩下的所有银两,全都递给了乞儿:“我帮你说个活计让你以后能有一份依靠,好不好?” 两行泪从乞儿脸颊上流下,在乞儿沾满了灰的脸上留下了两道白白的印子,而此时乞儿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云幼清噗哧轻笑一声,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乞儿脸上的泪水:“饿了吧,先吃包子吧。” 乞儿这次没有拒绝,拿着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云幼清和素荷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笑,虽然她们过的也没有多好,可对于居无定所衣不蔽体的人来说,她们过的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了。 等乞儿吃的差不多了,云幼清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乞儿张了张口,声音嘶哑:“我,我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