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云幼清被那一道雷惊醒了,赫连雪同样也醒了。 看见自天边倾斜而下的瓢泼大雨,赫连雪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云幼清。 上一世,他就是在这样的大雨中失去了云幼清。 在赫连雪的脑海中,云幼清的生命力似乎会随着雨水一并流逝。 所以他任凭天边的雨浇落在自己的身上,用最快的速度去了云幼清的储玉轩。 许是雨声砸在地上的声音太大,又或许是雨声可以给人安眠的力量,赫连雪的到来似乎并没有惊动储玉轩的任何一个人。 看着眼前紧闭的门,赫连雪定了定心神,轻轻地叩了几下。 赫连雪的声音有些颤抖:“小清儿,你不要怕。” 云幼清听到后便去给赫连雪开了门。 看着眼前安然无恙、面色无异的云幼清,赫连雪才意识到,怕雷雨天的不是云幼清,而是他自己。 他怕这样的雷雨天再次带走云幼清。 天边偶尔还会翻滚起一道撕裂天空的雷电,云幼清借着这道光看到了赫连雪湿透的衣服,以及狼狈的贴在赫连雪颊边的被水打湿的发。 云幼清也看到了那双关切的双眼。 “他似乎真的有几分真心实意。”云幼清在心里对自己说。 云幼清把赫连雪领进了屋中,找了干净的帕子递给了赫连雪:“王爷快把湿衣服换下来,用这个擦一擦。” 赫连雪的眼睛没有离开过云幼清,确定云幼清确实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安然无恙之后,赫连雪才接过了那帕子。 云幼清点上一盏油灯,转过身去,不去看赫连雪。 赫连雪褪|去了衣服,在明灭的火光下,他的皮肤显得愈发的白了,流畅紧实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之中,但当他想换上衣服时,赫连雪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储玉轩中并没有他的衣服。 赫连雪的声音中夹杂着浅淡的笑意:“清儿,储玉轩似乎并没有我的衣服。” 云幼清不解地回头,就看到了这样一副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王,王爷,我忘了”云幼清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无妨,明日叫人去取就好。” 云幼清低下头,红着脸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赫连雪许是喜欢她这个样子吧。 谁不喜欢天真的少女呢? 云幼清心中一番纠结之后,还是躺在了赫连雪的身边,想着之前自己梦里的那些事,云幼清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极好的打探消息的时机。 云幼清试探着开口:“王爷的皇兄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赫连雪在黑暗之中皱了皱眉:“清儿问这个做什么?” “臣妾只是觉得,现在虽然见不到王爷的兄长们,可迟早有一天会见到” 赫连雪沉思了一会:“其他人不必过多在意,只是二皇兄,他性情不定,清儿莫要与他有太多接触。” 云幼清乖巧地点点头:“王爷的其他皇兄都在汴京吗,皇上未免太过偏心了一些。” 赫连雪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云幼清问的也不是什么皇家秘辛,难以启齿的东西,于是便毫无保留的说了:“除了我,二皇兄他也不在汴京。” “父皇也知道二皇兄的秉性,人也还没老糊涂,自然不会让二皇兄有继位的可能性。”赫连雪讽刺地笑了一声。 云幼清的手一点点收紧,把锦衾上原本平平展展的背面攥的皱皱巴巴的。 “不说那么多了,早些歇息吧。”赫连雪似乎是累了,不再多说。 云幼清闻言也不再言语,闭上了眼,错过了赫连雪在黑暗中打量她的目光。 有什么东西在赫连雪脑海中转瞬即逝。 --- 翌日,云幼清和梅舒云并未带其他人,两个人一同去了约好的酒楼。 云幼清本来并不放心,她没有忘记那酒楼的古怪之处,只是梅舒云要她放心,她便不再多说。 云幼清看到了酒楼二层窗边那个娴静的女子,一瞬间就知道了那定是姜念慈。 人如其字,这话说的果然不错,姜念慈的字秀气端庄,人也是如此。 云幼清也没忽略姜念慈身后那个婢女略带敌意的目光。 梅舒云和云幼清对视一眼,心下有了判断,姜念慈许是心悦赫连雪的。 姜念慈起身准备给梅舒云和云幼清二人行礼,云幼清却先一步止住了姜念慈。 云幼清:“在外面
无需多礼,若是念慈不介意可以唤我幼清。” 梅舒云:“唤我舒云就好。” 姜念慈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 王妃娘娘和侧妃娘娘都是顶好的人,倒是她显得小女儿气。 这酒楼的人并不多,二层除了她们便也只有一个男子摇着折扇喝着茶。 云幼清认出来了那正是这酒楼的老板——俞熙。 这似乎有些过于巧合了,但姜念慈看着并不像认识俞熙的样子。 如若不是二人合谋,那便是其中一人的别有用心。 几人的谈话并没有避开俞熙,云幼清反而还想看看俞熙听了之后会作何反应。 姜念慈向二人说了自己的想法,神色有些低落:“我想着这世道只有官家女子才会读,但男子确实人人都可以,实在是有些不公。王爷既然要办院,其中就应该有女子学堂的一席之地。” 云幼清点点头:“念慈的想法与我和舒云的想法不谋而合。” 姜念慈的眼睛亮了亮:“我父亲说,不会让我去学堂教的,但我认得字,读过几本,我想要让那些女孩子看见,女子也是可以读的。” 梅舒云:“你若是想来那便来,何须你父亲的同意?” 姜念慈面上有些错愕:“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云幼清浅笑:“王爷会去说服姜大人的,念慈只要相信我们就好。” 梅舒云皱着眉,十分不认同姜念慈对自己父亲言听计从这一点。 “侧妃娘娘,好久不见。”尉迟玺摇着折扇走了过来,看着梅舒云,“想必这位就是王妃娘娘了吧。” 梅舒云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眼前的男子给她一种不适的感觉,她并不想有过多交流。 “在下俞熙,对几位刚才所说的学堂之事也十分的感兴趣。”尉迟玺并未问及姜念慈的身份,自顾自地说起了话,“俞某才疏学浅,却也想尽一份自己的力。” 姜念慈错愕,梅舒云蹙眉,云幼清含笑不语。 这俞熙,究竟想做什么。 几人没有说话,尉迟玺便等着,颇有耐心。 云幼清莞尔:“几日后王府会举行聘师会,俞公子若是有兴趣,不妨来试一试。” 尉迟玺笑着应下了。 梅舒云不解,何时说有这聘师会了?她怎么不知? 云幼清察觉到梅舒云的目光眨了眨眼,示意她回去之后再说。 而姜念慈此时脸色却有些苍白,那种浓重的被忽视的感受涌上了她的心头。 香兰脸色也十分不好,那俞熙为何只于嘉松王王妃和嘉松王侧妃说话,却完全不看她们小姐!她们小姐不论如何也是太守之女! 可若是此时开口说了自己的身份,又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香兰也懂得这个道理,为了不让自己的小姐丢了面子,香兰也只得禁了声。 就在姜念慈还在自怨自艾之时,云幼清已经打发了尉迟玺。 “念慈,几日后的聘师会你可要来?”云幼清又看向了姜念慈。 姜念慈似乎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没说话。 云幼清以为姜念慈是不愿,于是便开口:“你若不愿,等学堂开张直接来就好。” 姜念慈摇了摇头:“我会去的。” 聘师会在王府举行,这样的话,许是可以见到王爷的,或许还能和王爷说上话。 梅舒云将姜念慈面上浮上红云这一幕收入眼底,她如今已经放下赫连雪,这件事于情于理便都与她无关,只是看见姜念慈这个样子,梅舒云却是在心里为云幼清警惕了起来。 但云幼清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香兰何尝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只不过相较于梅舒云的警惕,她倒是打心眼里高兴。 小姐她终于敢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不管是在学堂教 ,还是追求某个人。 这桌上的三人关系玄妙,再多说些什么似乎也只会显得突兀和尴尬,正当云幼清和梅舒云想要和姜念慈作别时,这酒楼的一楼却是传来了骚乱,其中夹杂着女子的尖叫。 几人齐齐看向了尉迟玺,毕竟他是这酒楼的老板。 尉迟玺面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眼里却缠绕上了团团阴郁之色,尉迟玺把那折扇放到了桌上,而后起身下了楼。 “幼清,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梅舒云起身,却被云幼清拉住了手。 “舒云,我怕是调虎离山。” 梅舒云听了这话果然便不再
想着下楼去一看究竟了,云幼清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 相比于云幼清和梅舒云的平静,姜念慈就显得十分慌乱,她是在闺阁里养大的小姐,哪里见过这等画面? 梅舒云自幼学武,更是去过军营,哪里会怕这种动静。 云幼清幼时以及前世经历的东西恐怕要比此时可怖百倍,自然也是不会怕的。 姜念慈看着那从容不迫的二人,深吸了几口气,竟也逐渐地不怕了。 楼下传来了尉迟玺的喝止和店小二拉架的声音,以及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二层的几人心里对于发生了什么大概都有了猜测。 梅舒云看向了垂着眼的云幼清。 姜念慈也在看着云幼清。 云幼清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正是梅舒云送她的。 梅舒云怔愣了一下,不过马上意识到了楼下那几个引起骚乱的男子的怒骂声在逐渐接近。 姜念慈紧紧握住了同样慌乱的香兰的手。 云幼清则是一直注视着那楼梯口,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几个汉子推推嚷嚷地走了上来,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梅舒云将云幼清往后拉了半步,正要出手时,其中一个汉子却让人狠狠拽了一下,摔下了楼梯。 而那出手之人正是那名自称俞熙的酒楼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