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赫连华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这一次云幼清到达汴京的时候城门外已经站好了迎接的队伍,细细看去,为首的竟是齐德全。 素荷不知道云幼清与赫连雪上一次在齐德全这里吃过的亏,看着齐德全身上象征着太监统领的服饰她心里还是有些诧异的。 素荷问道:“公主,那人应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吧,怎么会亲自来迎接我们?” 素荷的声线有些抖:“莫非是已经事发?” 云幼清看着立在城门口的齐德全,心里有了想法,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不是的,但此时确实应是月华公主出手。” 素荷不解。 云幼清想了想,事情既然已经过去,那变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于是便把上次她和赫连雪来到汴京遇到的事情告诉了素荷。 素荷听了后自然是气愤不已,捏紧了拳头,语气愤愤:“他怎么敢!他不过一个宦官,怎么可以这样不把他们北凉的皇子放在眼里!” 从上一次的待遇就可以看出,赫连雪以前在北凉的日子或许并不好过,连一个宦官都敢欺侮他,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了赫连雪的真实实力藏得足够深。 “素荷不气,这一次,月华公主不就给了我们出气的机会吗?”云幼清莞尔一笑,“不过我也不想与那齐德全有太多计较,与那样的人交谈就是平白给自己添了一桩烦心事。” “那怎么够!”素荷拉住云幼清的手,“公主,依我看,这样的人就应该给他一个教训,不要让他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云幼清点点头:“嗯嗯,素荷说得对,不过看齐德全那副萎靡的样子,就知道这些日子月华公主没有少磋磨他。” “清儿。” 赫连雪的呼唤打断了云幼清和素荷的谈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云幼清所在的马车的帘子,赫连雪就如同遗世独立的松柏一般站在马车旁。 云幼清看着赫连雪含笑的眉眼,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赫连雪将云幼清扶下了马车。 不远处的尉迟玺正和祝长冬说着些什么。 云幼清与赫连雪率先走到了齐德全的面前。 齐德全先是定定地看了赫连雪和云幼清一会儿,而后才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弯下腰行了个不端不正的礼。 “你是谁?”说话的人是尉迟玺。 赫连雪微微回过头,看向尉迟玺:“他是本王父皇身边的大太监。” 听了赫连雪的回答之后,尉迟玺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起来并不友好。 祝长冬见此脸上带上了看戏一般的坏笑,素荷似乎也意识到尉迟玺准备做什么,随即也挺直了腰板。 “我是你们王爷的朋友,怎么说也算得上是贵客,怎么我同你说话还需要你们王爷回答我?”尉迟玺向着齐德全的方向逼近了两步,“你自己是没长嘴吗?还是看不上你们王爷,不屑于说?” 尉迟玺此话一出,齐德全还未有动作时他身边的御林军就先行按下了齐德全的头,强行让齐德全对着云幼清一行人赔了个不是。 云幼清心下了然,此人想必就是赫连华的人了。 赫连雪睨了齐德全一眼,便带着众人走进了汴京。 而齐德全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跪在一片飘零的落叶之中。 --- 云幼清与赫连雪上次来到北凉皇宫的时候还是盛夏,如今已是深秋,那时郁郁葱葱的树木如今也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叶子挂在枝头。 不知道是不是受环境的影响,云幼清觉得这北凉的皇宫清冷了不少。 这次一行人毫无阻碍地就进了皇宫,不用想也知道其中肯定有赫连华的运作。 云幼清和赫连雪走在最前面,随后是素荷和祝长冬,而尉迟玺走在队伍的最末。 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熟悉又陌生。 从前的皇宫不是这样的,没有如今这么的富丽堂皇,也没有如今这样的守卫森严。 尉迟玺红着眼眶,打量着他原来的家。 “皇帝在哪?”尉迟玺开口问道。 云幼清转身:“需得先去找月华公主。” “算了。”尉迟玺垂下了头,“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 话音未落,赫连华带着一众宫人便出现在了转角处。 “梅舒云呢?”赫连华挑眉看向赫连雪,“她还是你的王妃吗?” “皇姐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赫连雪知道赫连华对于梅舒云的感情,因此说出了这样的话,其实就算其中没有赫
连华的原因他也会尊重梅舒云自己的意见,没必要因为他而蹉跎了自己的岁月。 赫连华点头,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看向了众人,最后又把目光锁定在了尉迟玺的身上:“你是尉迟氏的人?” “是。”尉迟玺嘴边挂上了一抹无所谓的笑容,“你要杀了我吗?” 赫连华没有说话,只是抽出身边的侍卫的佩剑,那佩剑只是一瞬就来到了尉迟玺的脖颈处,却被尉迟玺徒手握住了剑尖。 赫连华扬了扬下巴:“疼吗?” 尉迟玺推开了赫连华的剑,下颌紧绷,没有说话。 他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让他产生一种基于窒息的痛楚。 疼,怎么会不疼。 只是他这个样子已经够疼的了,他不敢想象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被北凉那个皇位上的人一剑穿心的时候该有多疼。 鲜血顺着尉迟玺的手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溅起了一朵又一朵不属于这个时候的红梅。 赫连华看着尉迟玺:“你可以杀了他,但是,我也会杀了你。” 尉迟玺抬起眼,如同夜晚中的凶兽一般盯着赫连华的眼睛:“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这是赫连华给出的回应。 见二人不再说话,云幼清走到了祝长冬的身边,低声道:“长冬,你可有止血的药。” 祝长冬点点头:“娘娘放心,我明白了。” 不知何时,祝长冬多了一个新的习惯,出门的时候会带上各式各样的药,尤其是止血的药带的尤为多,从前云幼清以为这些药很难排上用场,没想到今天就有了用武之地。 祝长冬走到了尉迟玺的身侧,给尉迟玺受伤的手细细地上了药,又包扎了起来。 云幼清看着现在的祝长冬,还真的多了几分救济天下的游医的气质。 尉迟玺红着眼眶,看着祝长冬:“小长冬,以后你会想我吗?” 祝长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尉迟玺嗤笑一声:“原来你是怪我的。” 祝长冬的手一顿。 尉迟玺继续说道:“对不起啊,不该把你擅自送到嘉松王那里。” “我不怪你。”祝长冬抿了抿嘴,“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你把我带出了养晦阁,就凭这一点,我也没资格怪你。” “我虽然不怪你,但是还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嘉松王府,我明明很能干的,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祝长冬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 尉迟玺叹了口气:“小长冬,我怕我养不好你,你还是个孩子,还有大好的未来,你只有跟着云幼清那样的人,才有可能恢复正常的生活,跟在我身边,是看不见出路的。” 祝长冬眼里蓄满了泪,但还是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原来是这样啊,你不讨厌我就行。” 尉迟玺摸了摸祝长冬的发顶:“快跟上吧,他们走出很远了。” 祝长冬抬眼,这才发现云幼清赫连雪以及素荷一行人已经跟着赫连华走出了一段道路,或许是为了给他和尉迟玺一点空间,他们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他们。 “嗯,我们快跟上吧。”祝长冬扯了扯尉迟玺的袖子。 但是尉迟玺却还是慢悠悠地走着,脸上带着的是他这些年几乎没有出现过的如释重负的表情:“你先去吧,我在后面跟着,我有些累了。” 祝长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回头看着尉迟玺,但尉迟玺却推了祝长冬一把,把祝长冬推向了阳光之下,唯有他自己,还停留在围墙投下的阴影之下。 或许,今天就是他们最后的见面了。 长冬那个小孩儿,怪是怪了点儿,可他若是交付了自己的真心,那便是比谁都要认真。 “长冬。”云幼清唤着祝长冬的名字。 祝长冬向着云幼清的方向跑去,可还是不放心,三步一回头地看向尉迟玺的方向。 尉迟玺就在那片阴影下,脸上带笑地看着祝长冬跑向了云幼清。 其实在他心里,祝长冬与他一样,都是孤苦无依的人。所以一开始他是拿祝长冬当做弟弟看待的。 只是,祝长冬跟在他这样阴郁的人身边是不会有光明的未来的。 所以即使尉迟玺那个时候还没有很了解云幼清的为人,但凭着自己心里的一点直觉,他还是用那样一种并不光彩的手段将祝长冬送到了云幼清的身边。 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场豪赌。 但结果也没有辜负他所望,祝长冬越过越好了。 <
> 这就足够了。 而现在,又有一场豪赌停在了他的面前,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有去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