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吧,知道。”
秀恩爱的话已经听烦了,郑宇盛不想听,“说吧,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韩舒苒不要你啦?”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问你工作安排,我想找个项目进组,要是”
“哇~难得,你还记得要工作?怎么着,分手啦?”
“说什么呢!”
“不分手你哪来的时间工作?”
“不分手我也有的是”
拎着电脑包的李正宰站住脚,他已经看到了韩舒苒,也看到了此前脑内一闪而过的东西,那是他一直忽视的,本不更应该忽视的,事业、兄弟,乃至于自我。
“喂?”
“嗯?”
“说话啊。”
“我先挂。”
“又怎么”
电话已经挂断,攥着手机的李正宰却没有往前,他距离韩舒苒不到十米,入夏的太阳已经有些热了,他却隐隐感受到了寒气,从十米外的女人脚边顺着地砖蜿蜒爬行至他的脚面,覆盖脚踝往上攀爬,直至
猛然摇头的李正宰把那些无形的雾气甩开,没可能的,一定是他想多了,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事就不想,笔记本已经拿来了,女朋友接上相机,现场修图。
女朋友专心看电脑,男朋友心不在焉的看着女朋友。
上一次忙工作是什么时候的事?李正宰仔细回忆,也没有很久吧,三天前他还跟兄弟一起去见了个品牌方呢。
那三天前韩舒苒在做什么?李正宰不用多仔细的回忆,很轻松就想起来,女朋友被前辈堵在家里聊剧本,本来他们约了吃饭的。
上一次给自己找剧本是什么的事?李正宰努力回忆,好像也没多久,他刚刚就在看剧本,他带了剧本来的,防止无聊啊。可那个剧本写了什么,没看,光看着街道上的人发呆了。
刚刚韩舒苒在干嘛?这都不用回忆,女朋友就跟现在一样,做着她喜欢的事。
李正宰在回忆里挖掘他和韩舒苒在一起后做了什么他喜欢的事吗?打球、钓鱼、品酒?好像都没有。那他们在一起在做什么?在聊天,看话剧、来马路上看人、去汽车电影院看电影,以及在家里陪韩舒苒工作。
不对,不能这
么想。李正宰闭了闭眼,这么想太奇怪了,感情是不能这么计算的,他和韩舒苒在一起又不是图什么,为什么要计算这些。
他也喜欢聊天,他也喜欢话剧,去汽车电影院还是他提议的,韩舒苒闭关写剧本也是他要去她家陪她。从头到尾女朋友都没有要求他必须陪她,是他想陪她,都是他想去做的事,怎么又责怪他陪伴对方的时间太多?
不自觉换了个坐姿的李正宰从靠着女朋友坐变成靠着另一边的椅子扶手,那是女朋友位置的反方向,那个方向让他不舒服,让他想把姿势换回去,可他在准备变幻姿势时手摸到了口袋的烟盒。
烟盒被掏出来,一支烟被拿出,点了那根烟的李正宰在往唇边放时被口罩挡住了。他的指腹摸到了口罩的布料,进而感受到了呼吸的憋闷,放下手,呼吸也变沉,《婚礼》的一段剧情毫无预兆的浮现,那是男主视角的剧情,那让男朋友翘起腿,固定了坐姿,以距离女朋友一臂的坐姿,拉下口罩,含住了烟蒂,眼底也有了计算亦或者算计的深沉。
《婚礼》中的男主角在剧本开篇没多久就对未婚妻产生的愧疚之情,他喜欢的女人即将成为他的妻子,那是他们的婚礼,是女孩子自小就充满幻想的婚礼,他却没办法给她最好的婚礼,反而需要她为他的爸妈妥协去办传统婚礼。男主角是愧疚的,还因这份愧疚对未婚妻更好,想弥补她的付出。
李正宰在计算,他有没有那么一刻是想要弥补韩舒苒的,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她做出什么妥协吗?没有吧。
图修好了,女朋友挪了下笔记本给男朋友看成品。
反射性扬起笑脸的李正宰抬眼看过去,看到的是一张可以上杂志内页的照片。
摄影师在给观众讲述她的作品,“这个男孩子在搬东西的时候大叔一直没帮忙,男孩子有些不开心。搬完了,大叔给他一瓶饮料,也不知道是说了谢谢还是鼓励他好好工作,对方并不是坏人,把人想坏了的男孩子害羞了,人类真有意思。”
有意思的人类男孩在照片里双手攥着那瓶饮料冲大叔笑得腼腆又真诚,照片里的大叔脸是板着的眼神却很柔和,他们在定格的照片里不论谁看都是威严的长辈和亲近的小辈,隐隐还有些父子相呢。
人类摄影师诉说着作品里的人类如何有意思,身旁的观众却感到了从尾椎骨直冲后脑勺的寒气。
李正宰知道自己想弥补韩舒苒什么了,他想要弥补一位艺术家被他拽入凡尘。他这个凡人配不上世界绚烂多彩的艺术家,他先虚了,无限心虚,继而就落了下乘。
艺术家讲完自己眼中的世界,看向凡人,“是不是很有趣?”
李正宰叼着烟给她鼓掌,“非常棒。”
不自觉挑眉的韩舒苒压下心底的不舒服,这个人在敷衍她,但这才是对的,继而笑开,问,“我还要待一会儿,你要先走吗?”
已经准备好要找理由走的李正宰听了这话却不是很想走了,他想知道韩舒苒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你想让我走吗?”
感情上不想的韩舒苒理智上选择,“如果你希望留下的话我也会很高兴。”
“这是你希望我留下还是不希望的意思?”李正宰让她给个准话。
韩舒苒眉头微皱,反问,“那你是想留下还是不想?”
垂眉沉默片刻的李正宰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随后起身灭了烟,再附身亲亲女朋友的唇角,“我需要想想,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