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加持过的眼中映出巨网的倒影,彩色的飘带如同印在黑色深渊中的怪鱼,静静地游曳。月常剑则是一条银白的游鱼,穿过彩带,穿过黑暗,直挺挺地撞上那明亮的阵眼。
撞上它,而后,剑意迸发。无形的意化作柄柄利剑,震碎了周围飘荡着的彩带,竟掀起一阵裹挟暴雨的风。那代表阵眼的光点黯淡了一瞬间,随即如同气球炸裂的前夕一般,爆发出更强烈更刺眼的光芒,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轰——”
是雷声?
亦或是大阵破碎之声?
元妩收剑入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俯身捡起被狂风刮落的发冠。
她一头黑发被风吹得凌乱,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可即使如此,她却很难让人感觉到狼狈,那双眼中的火光似是用不熄灭一般坚强地烧着。
“我没想到你这么强。”黑石走在她身侧,由衷赞叹道,“真没想到啊。”
“你没想到的多着呢。”元妩轻笑,又拨弄了一下披散下来的长发,“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继续待在白石镇。”黑石语调轻松了不少,“之前我觉得命运是不可抗的,不过经过这次嘛,我忽然又觉得……”
它抬头看了元妩一眼。
“我忽然又觉得,命运也没有那么不可改变。”
元妩抚掌大笑。
周流大阵被破解,梦境自然也被黑石解开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弟子们纷纷苏醒,一个个茫然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可能会混淆梦境和现实,一会儿就好了。”黑石道。
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后遗症。
元妩踏上白石做的路,靴子的后跟踩在石头上,发出咯噔咯噔的脚步声,与雨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首和谐的乐曲。
金雪信就靠在街边的墙角,也有苏醒的迹象。元妩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金道友?还没睡够吗?”
在她的呼唤和打击之下,金雪信悠悠转醒,凤眼中还带了点迷茫,似乎还没搞清状况,看了她半晌才试探道:“发型不一样……是元道友的妹妹吗?”
“……我看你还是不太清醒。”
这么一会儿,几乎所有人都苏醒了过来。而白石镇的镇民们也纷纷苏醒,相继走出了房子。
“我怎么这么饿啊?”
“今天的雷太响了,把我震醒了……”
“怪了,我怎么记得昨天没下雨来着。”
幸好距离他们被拖入梦境的时间不是很长,除了有些饿和不太清醒以外没有出现其他伤亡。
曜日一行人形容狼狈,一醒来就整理了衣着。而后在元妩的解释下终于明白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一个个又是震惊又是后怕。
元妩打断他们的讨论:“好了,有什么事回去说也不迟。现在我们在小镇里检查一圈,看看是否有疏漏。”
弟子们便听话地跟在她身后巡查起来。经过此次任务,他们再无人敢小瞧元妩了。
巡查到一半,路过某条街道时,元妩被一个人拉住了,“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这么老套的搭讪台词。
元妩抬眼,发现眼前拉住她这人正是几次卖给她衣服的陈老板。她可能也是醒了之后出门探查情况。
“真的眼熟,你是不是在我这里买过衣服啊?”
在梦里买的衣服无法带到现实,她严格意义上还真不算陈老板的客人。因此,她只是道:“我初次来白石镇。”
“真的?”陈老板半信半疑地道了个歉,元妩听见她嘴里还叨咕着“记性越来越差了”。
元妩微笑:“或许是在梦里见过吧。”
雨势渐渐变小了,风也即将停息。半黄的野杏被雨打得从树上掉落,险些砸到一个四处张望的小弟子。王家古朴的小院里传来小孩的哭声,随后又是妇人的斥骂和劝哄。
东方已露出蒙蒙的亮光。
小镇的牌楼就在眼前。
元妩用少量积分在小黑那里换了张到达金玉城的详尽地图,又买了个精美的金色罗盘。
分别前,她把这东西交给了金雪信:“金道友,可莫要再走丢。”
金雪信有些羞赧地接受了她的礼物,又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一个薄薄的东西塞到她手里:“这个送给道友。多谢道友……多谢道友愿意听我说话。”
什么东西?
触感微凉,硬硬的,摸着像是贝壳?念及她和金雪信萍水相逢应当不会送得太贵重,元妩就坦然地把东西收了起来:“道友若想说话,我随时恭听。”
他声音那么好听,说话和唱歌一样,她当然乐意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