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政府下件,要各机关单位抽选人员,到县委党校参加计算机培训,时间两个月,晚上培训,每天晚上培训两堂课。县里请了专门的计算机老师讲课,还免费培训si语言语言,以后计算机要先在机关单位中普及推广应用。交通局抽了七人,办公室二人,规划建设管理科三人,其它科室两人,参加的都是年青人,并且有一定英语基础的,陆运红肯定参加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培训的老师之一居然就是秦超。原来秦超在大学里,计算机是重点课之一,而陆运红所读的中专,则没有硬性的要求,只是作为学校的选学科目,讲过半期,并且没有考试,所以几乎没有学会什么,头脑里只积存了“计算机”三个字而已。如今各党政机关开始接触和推广计算机,党校也请来专门人员位给涉及工程的干部人员培训ad和ps的使用,以后工程上使用慢慢的就要废除图板、量角器和丁字尺等原始手工制图工具。
几天培训后,他听人讲,秦超现在也已经是分管工业的李副县长的秘,或许是读以来的历史原因作怪,自己始终高他一点。他感到秦超变得很静了,甚至象个女的,没有他父亲那种自以为是的傲气和豪横不让人的特征。
平时,他与秦超基本没有见面机会,虽然同在县城,他也绝不想去打听他,即便计算机学习,主要学习实用技能,不是理论培训,不懂的他也决不可能问秦超,向同事请教。同来学习的人都是各机关单位干实际工作的骨干人员,互相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没两天就听他们说,秦超谈了个女朋友,是县人大牟主任的女儿,也就是说,他以后晋升的机会多得多,路子要宽得多,这是千年以来的国情。陆运红听着,有一丝不可明状的失落,象被什么蛰一下,可很快也就丢开了。
本次争取到的八百万资金,分三年实施,每年两三百万,这是东永县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而且工程今年即将开始,消息很快在县里传开。陆运红不用猜都会知道,不少做工程的老板,已经在上下穿梭钻路子了。这天,他和局长、财务科林科长一块到市交通局对接今年资金事宜的时候,局长还关切的问他胃子恢复得怎样,他忙说已经恢复,套用王进才的意思说只怪自己的胃太嫩,可能多喝几回长茧了就适应了。
几人在市局办完划款的事之后,准备吃过饭回县里,因为下午局长还要回去开会。不知怎么搞的,小车居然出了故障,在交通局的小院子里,司机赵良民怎么启也启不动了,折腾了十几分钟,仍然毫无反应,局长吩咐,赵良民将车弄去修,他和林科长、陆运红一块准备另外找个车回县里。陆运红忽然他想到钟强在云津建设路,就在这儿附近,他不是老想接触上级领导,参与工程吗,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就给局长卢希成说,有朋友在这里,让他给送一下。局长也没在意,就让他去联系。陆运红马上在街边电话亭拨钟强的传呼,钟强立即回了,他告诉钟强,自己和局长一块来市里谈今年全县公路划款的事,车坏了,希望他找车送一下,接着就把地址告诉他。
钟强在这方面反应太聪明了,一下子就明白陆运红的意思。钟强其实没有小车,可他自己会开车,随即就借了辆桑塔纳小车赶过来,见到陆运红几人,马上下车:“四小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好不容易给呼我,太稀罕了啊。”
陆运红忙把他的局长、财务科长和他互相作介绍:“这位是我的发小,从小一块玩的,也是我母亲的干儿子,钟强。”
钟强对几人满是客气和恭敬,先向局长和科长问过好,递了烟,接着说:“不消说是小四哥的领导卢局长和林科长,只要是小四哥你的朋友,来了这里,今天就听我安排。肯定还没吃饭,是不是?刚好呆会我要去东永县办事,吃过饭就顺便送你们过去。”
他不容几人回答,就直接载着三人来到云津宾馆,接着就几下点菜,一会儿卢局长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满桌子大菜,觉得不些不妥,可又没法拒绝钟强的热情。钟强一个劲的介绍这介绍那,问小四哥伯父和伯母身体如何,家里今年收成怎么样,现在孩子几岁了,好像是八辈子没见到过面的样子。陆运红也问他现在在干什么:“我只听说你在外面搞工程,是搞什么工程的?”
钟强一边给三人敬酒,一边呱呱的介绍自己这些参与的工程,独立做的工程,好像是在介绍给陆运红听,实际上陆运红在听第二遍。没一会儿,几杯酒下肚,他就和局长、林科长聊得象多年的老朋友一样,陆运红甚至发现自己入交通局以来,和局长谈话的总量加起来,都不如钟强今天和局长谈话得多,不由得暗暗的佩服钟强嘴巴功夫了得。
吃过饭,钟强开着车,送三人回县里,这时卢局长已经适应了,没再想过谢绝他的好意,而且有相见恨晚的意思,陆运红就在旁边大大咧咧的补充一句:“钟强啊,以后如果有兴趣在交通方面做什么工程,找咱们卢局长和林科长帮帮忙,就够你做的了。”
“噢,今天我算是意外的遇到贵人,遇到贵人了,以后要靠你们帮助啊。”钟强一边开着车,一边说,然后就问局长卢希成今年交通局要做些什么工程,有没有适合他参与的。车要到县城的时候,陆运红告诉钟强:“我和林科长要去局里,卢局长要去县政府开会,你先顺路送我俩到交通局,然后送卢局长去县政府吧。”
“好的,好的。”钟强说着,拐了一拐把二人送到交通局门口,然后对陆运红说:“小四哥,我明天要回老家去,你要回去不,我来接你一路。”
“不去,这几天事情多,很忙。”
陆运红是想顺便给钟强制造单独跟局长卢希成相处的机会,让他们直接交流,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大得多,自己只能帮他帮到这步了。
事实证明,他的构思是成功的,第三天,钟强给他打来电话,他和局长在车上单刀直入的几下就谈到了路子上,局长已答应帮他的忙,给县里领导沟通,让他参与今年交通建设的工程,基本没能太大的问题。
“花费了多少?”他小声问钟强。
“头天送他到县政府开会,没说这事。昨天我又去找了他,开始他不收,说因为我是你的朋友,他这次就一定这个忙。瞧,你局长还很看重你的。可我不踏实,硬塞给他两千,相当于见面礼吧,也不多,他还是勉强收下,应该没什么悬念了小四哥啊,这个并不是主要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今天相引,我有钱也送不掉,找不到地方送啊。”
听钟强这么说,他也就基本放心了。
同单位这些不同职务的人打交道,有一套全新的,本上学不到的、有点诡道的东西,如同三国中的尔虞我诈的算计,他只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和他年龄一样的钟强,这方面的应付能力明显强过他,他想,不知他在外面经历了些什么鲜为人知的事,才变成如此滑练。
元月分的时候,全县召开了交通大建设的工作会,施工方已经定下来,陆运红很快得知消息,获得今年承包修建公路的有六个老板,说是于记圈定的,三个是县政府领导的亲戚,一个是政协主席的亲戚,一个自己就是政协委员,只有钟强什么都不是,他感到一丝受尊重的感觉,比得什么先进干部、优秀党员这些东西感受深刻得多。而这两项领导承诺的奖,最终他还是得到了。
钟强来到陆运红的住处,告诉他,卢局长因为以前是林业局的,没有亲戚搞过工程,所以他把自己推荐去,又极力说是陆运红的朋友,于记后来就认可的,说陆运红有一定贡献。钟强问:“你有什么特殊贡献啊?”
陆运红把那三百万的事简单说说,钟强点点头笑了:“原来,你是用‘血’给我换来的啊。”
“倒没这么悲壮!”他自嘲了一句。
“哎,看来我所涉及的工程,难免都要带血啊。”钟强说。接着他告诉陆运红,半年前在青台地区做工程,自己搞到手的一个四万的房建,被一个叫黎世康的家伙给抢去,自己忍不下气,一周后,暗中找人收拾对方,不料找的人下手太重,把对方打断了一条腿,所幸至今无人知晓,公安也没查到。钟强说着,口气中又泛一丝得意的神色,陆运红听着就感到骇然,让他以后千万别如此行事,这事要坐牢的,钟强只是笑了笑。
今年建设通乡公路六条,其中三条是扩建提升,总投入二百五十万元,也是全县历史上投入最大的一年,三条扩建提升的全是水泥硬化路。钟强得到的是从郑彦秋老家石船镇到五河镇的那条路新建,不硬化的泥结石路面,资金量是六条公路中倒数第二,三十八万。接下来,所有涉及公路建设的沿线各乡镇各村都开始配合勘测设计人员划定的线路,开展前期土地征用工作,陆运红和科室的同事们又开始在各条路上忙碌了。
虽然钟强总吹他做过些什么什么工程,但陆运红实际没亲眼所见,他最担心钟强搞的是那种只顾赚钱不顾质量的东西,届时搞得自己下不了台,只是见他没有象其它老板那样公开再转包,大致放心了点,证明他自我夸讲内容不算太假。陆运红问钟强:“你是不是第一次做公路?”
“这是。”钟强终于说了实话。
陆运红心里马上不放心,问:“那你怎么考虑的?”
“就修呗,不就是开挖、填筑,碾压找平,填石子,再碾压找平,试车通过就行了吗?”
陆运红越听越担心,此时难以给他仔细指导,只好硬起嘴对他说:“包下来了,是好。你做不来,那么你就一定首先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你依葫芦画瓢吧。记住,是一定要去看。这么告诉你,这是你第一次做咱们交通局的公路工程,如果你第一次就做砸了,以后你再运用什么关系,花什么钱,难度也大;所以,无论如何,这是第一回,你哪怕少赚点钱,也要把工程质量做好,是不是,求你,别第一次就搞来害我。”
“我知道,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子,我就请你负责技术方面,给你开工资。”钟强笑着说。
陆运红依旧提心吊胆,害怕被他搞砸,不管他以前吹得怎样,决定重点监视他。钟强包的公路恰恰就要从郑彦秋的老家门前经过,而这一段路,他已经听说有不少老百姓是比较难缠的,不仅有人要偷建筑材料水泥石粉等,还要找碴子向施工方索钱。因为陆运红的原因,钟强把工地的办公地点就租在郑彦秋父母家里,并给两个老人家买了大堆礼物。郑彦秋的父亲和母亲腾出两间屋给他们用,他们又另外用篷布搭了两个工棚,堆放材料,她的母亲负责给他们做饭,也可以挣到一笔工资。郑彦秋的父亲知道钟强是自己女婿的伙伴,更加热心的帮他做事,遇到有邻居出来给他找麻烦,他都利用自己当地人的关系,帮着给他化解,至于材料放在他那里,想偷占便宜的人也不好来拿了,各段工程开始热火朝天的推进。
陆运红还不放心,又暗中教老丈人向钟强灌输必须保质量的前提,不懂也帮助监督他,毕竟事隔这么多年,中间没和钟强打过交道。老丈人满口答应,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婿被他搞砸了。老人家虽然没有监工的经验,天天巡视着着钟强手人的人做活,东踩踩,西摸摸,说这儿不行,那儿不扎实,又假装很坦然。
工程在进行,陆运红天天在工程上跑,越来越对政府领导们直接将工程包给亲戚的做法感到憋闷。因为他发现,在工程中要监督他们,也很为难,虽然他们做的工程总的看来也不能说差,可也难说很满意,最终验收还得让他们通通都过关。施工老板们也仗着过硬的后台关系,平时对规划建设科的人明敬暗倨,爱理不理;关键是他们根本不在现场露面,直接将工程转包给下一方,自己手不沾泥的提走一笔钱享乐去了。他告诫自己,够不上级别就别去看不惯别人,这是别人的能耐。可这种安慰没多大的用,他希望各个施工老板能公开公平的竞争,并且明确的不准转包。可是,招投标的问题在空中光打雷不下雨,迟迟看不到落地的迹象,他甚至怀疑县里有人故意拖着不办。
这其实倒是他多虑了,县里正在研究以后在工程中逐步推进落实招投标工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