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母亲吃过早饭,又要往乡上去买药。主人公看着母亲有点瘸的背影孤孤单单的走到公路上,心里忽然不是滋味,担心她又遇到扒手或不小心丢钱,想和母亲一块去,又觉得想多了,又不是赶集的日子,他还是远远的喊母亲要揣好,母亲说知道,他回到屋子里。
他在家里开始构思方法诱捕万恶的黄鼠狼,想在鸡窝旁边设计一个有机关的只能进不能出的小笼子,一上午都在反复试验。中午的时候,父亲从田里看水回来,他让儿子把饭温好,吃了中午饭去帮着把上午扯的稗草背回喂牛。陆运红放下手中的把戏,把早上余下的饭放在甑里蒸,加上火,然后准备去后面菜地里摘青椒和豇豆、南瓜做菜。父亲在大门口一边休息着,用竹蔑条修补簸箕。陆运红走出厨房,却看见母亲回来了,她刚走到屋坝边,顾不上脚疼,对着丈夫和儿子说:“小四啊,你考上了。”
“考上什么?”主人公问。
“考上学校啊!”母亲激动得把握不住,走到父亲旁边,挪个凳子上坐下来,喘了口气。
“是县高中重点班吗?”他有些疑惑,因为后天学校才正式公布成绩。
“不,是上中专线,你考了全校的第一名。”母亲说,“早上,我刚到乡上,就听别人在说,学校把考上学校的学生成绩榜已经张贴出来了,他们议论说有个叫陆运红的考到第一名,都不知道是哪儿的人。我信不过,忙去你们学校看,果然,在你们学校办公室墙外边贴出来的不少人在围着看,你是排在第一名的,我也差点不敢相信啊”
陆运红望着母亲,同样有些信不过,母亲高兴而又疲惫的表情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紧张,让他不由得不信,一时间,他也怔住了,能上县高中重点班,他倒觉得不算意外,至于能上中专线还得第一名,还没想过。他呆呆的望着母亲,母亲歇了口气,又说:“你们学校今年有四个考上了中专,听老师们说是建校以来最多的。”
“第二名呢,第二名是谁?”他急切的问母亲。
“记不得了,好像是女的,只有两个字。”
“是不是叫章容?”
“是,就是。”母亲说。她是确定的看到儿子考了第一名后,忙不迭的买好药,顾不得脚疼就要回来告诉丈夫和儿子,所以回来这么早。
他再问不出什么。父亲在旁边听着,依旧补着簸箕,表情越来越凝重,又像在听着个虚无飘渺的故事,任凭母子二人说着,一句话也没说。母亲把药给他拿出来,放在凳子上,全家人沉浸在无比的激动中,好一阵谁也没说话,又过一会儿,父亲才放下手中的活,咳嗽了六七声,半晌缓缓的说:“该给你大哥说说吧,让他也知道。”
“嗯我明天去拿了成绩,然后去县城,再告诉大哥吧。”陆运红说。
父亲又问一句:“听说秦正高家的秦超也在补习班,他考得怎样啊?”
“我没去注意他,不知道。”母亲说。
父亲也没再追问,总之儿子是第一名,肯定是超过他的,因此不用再详细问了。
下午,父亲没再叫儿子和他一块去背野稗,让激动中的儿子自己轻松一下。母亲高兴的好像整个人很精神,脚也不那么疼了,她快乐的喂着鸡,又对旁边的儿子说,这一回,要十分感谢学校的老师们,想请老师们到家里来吃饭,可该请哪些老师,她只记得当初的班主任林老师,至于现在补习班班主任老师,她可连姓也不知道。她向儿子征求意见,陆运红一点没想过这事,他没发现自己这次的成绩和老师们有特别的关系,尤其是他反感林志明老师。他对母亲说道:“别请他们,如要感谢他们,以后由我自己来,我知道的,不在这个时候。”
他这句冠冕堂皇的话让母亲找不到话说。父亲出去没多久,又早早的回来,外面公路上一个挑着冰棍下乡叫卖的小贩,声音远远的传来,从来不关心这的父亲站到坝子外,大声叫住,小贩答应着挑过来,父亲拿出一毛五分,买了三块。然后分别给儿子和韩叙芳,一家人快乐的吃着。
母亲早早的做晚饭,并且特别把最后的一块原来准备等陆运新回来再吃的腊肉也洗了煮,当是给儿子庆贺,天还没完全黑,母亲已把饭菜做好,父亲也早早收工回家。虽然他从头到尾没再说什么,可难以掩饰的高兴的心情让谁都受了感染,他一边吃饭,一边大夹的夹着肉,说:“这辈子,我是靠祖宗积的德啊,能到了今天,死也瞑目了啊。”
晚上,三人在电灯下坐着,母亲和父亲坐在一块拣着豆里的沙子,陆运红在一旁还沉浸在激动中,母亲小心翼翼问儿子:“你准备念什么学校啊?”
“一直想考上县高中重点班”他说。但此时从母亲和父亲期望的眼睛里,他知道再坚持这样的选择有悖常理,犹豫着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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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好此时,门被推开了,进来个人,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陆运新,他衬衣也已经被汗打湿了,有些气喘吁吁的,父亲诧异的问:“你今天回来做啥,还这么晚?”
母亲也意外,问大儿子吃饭没有,陆运新说已经吃过。他将帽放好,坐下,从旁边拿过扇子急急的扇着,陆运红忙给大哥端来一盅茶。陆运新咕咕咕的喝了大半盅,母亲就急不可待对他说:“你知道不?小四考上了。”
陆运新把茶盅放下,说:“原来你们也已经知道?不是都还没公布成绩吗?我就是为这事赶回来的。”
陆运新说,他们公安局有几位职工的子女也参加升学考试,因为有熟人在县招办,他们早上提前去打听消息,他想到陆运红参加考试,也就跟随他们一块去,结果意外从县招办刚拿出来的名单上看到,陆运红上了中专线,而且远远超出中专录取线,还是全县第三名。他下了班,就忙着赶回来了。
“真的吗?”这陆运红也更没想到,惊讶的问。
陆运新说着,也掩饰不住扬眉吐气般的叹息着说道:“运红啊,你比我强。我做梦都想靠自己努力考上学校,光明正大的找上个铁饭碗,不低眉下气的求人,不用看人白眼。可我没办到,给人家扫地,买菜,甚至送孩子,什么都做了,每次做着,心里都很堵啊,我不如你,你办到了去年你曾说想上县高中重点班,如今看来,暂时不必。因为那条路更艰难,知道吗?今年县高中考上大学的,也就只有四个,其它的九个,还不是只考上的中专。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先上中专,咱们是贫穷的农村,先把能抓住的抓到手,以后毕业有工作了,再进修大学就是,是不是?”
“对,你大哥说的是,应该这样的选择。别再好高,咱们家祖坟还没葬到大学那个脉上。”父亲在旁边忙忙的补充。
“这样最稳妥。”母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