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的心火在这座沉封了几百年的山头嘶吼,杜应星已经让山里的精怪们暂时避出来了。 这山林间不知究竟养成了多少的魔物,烧了三天竟然还未除尽,依稀可感知到心火里挣扎的痛苦。杜应星只是站在远处看着,不作任何理会。 杜应星来到了一处院落,应霁尘不知从哪救来一株藤花,正在那想着怎么处理。 三天前丢下林思落走后杜应星才知道深林处的魔物蠢蠢欲动,竟是跑了出来,终究是恶鬼见了肉,跑出来的魔物见了生灵便咬。 那日若非应霁尘出手相助,靠近封印那一片的精怪只怕是无一生还。 后来又碰到了应霁尘一行人,杜应星表示了谢意,应霁尘就让杜应星帮忙,除魔。 漫山的心火烧了三天三夜,应霁尘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仿佛不受半点影响。彼时林思落又从屋子里跑出来了,两人凑在一起不知在说着些什么。 “贵主,”杜应星开口打断两人的话,“一切如常。” “知道了。”应霁尘注意力依旧在眼前这株奄奄一息的藤花上,“丫头,你说这花该怎么救?” 林思落犯起难来:“我没有养过花草,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它。” “那就……”应霁尘感应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就想办法救它。心火有异动,我去看看。我回来时,先不说这藤花生机勃勃,好歹给我长出几片叶子出来,知道了吗?” “人质就要有人质的样子,努力想办法吧!” 应霁尘走的时候,也把杜应星叫走了。林思落对着这藤花好一阵摆弄,藤花才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做什么呢?”南时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林思落身旁。 “前辈救了一株藤花,让我想办法救活它。这也差不多了,待会寻块肥点的地让它养着吧!” 南时渝环顾一番院子,却不见应霁尘的身影。“前辈呢?” “说是心火有异动,出去看看。” “外面吼得最厉害的时候八风不动,现在快要停息了倒要去看看……” 南时渝的话语突然止住,林思落侍弄藤花的动作也不由停下了。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外走去。 闻人木樨在山洞里安抚魔息,洞外还有一个始终要杀他的应霁尘,南时渝和林思落自然也是要守着的…… 闻人木樨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当一片刺眼的阳光照下来的时候,闻人木樨不适应地抬手挡了挡。 “可算出来了。”应霁尘的声音响起。 身后的一众精性哄哄闹上前,却在要触碰到闻人木樨的衣角时被一股力量掀倒。 应霁尘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怒意:“他是什么身份,岂是你们能随便嚯嚯的!” 一众小妖麻溜地爬起来退到了后面。 应霁尘抬手起势快速布阵,又是像三天前那样行至最后一步便再也画不下去了。 应霁尘在那暗自较劲,一旁的杜应星却是看得疑惑。 手指微微发颤,不得已应霁尘只得暂时作罢。“我就不信她整日日理万机的,还能时时护着你了!” 应霁尘朝后面的小妖吩咐:“把他带回去!” “这小脸白得,跟你那头发一样。”应霁尘小声嘀咕一声转身要走。 小妖们得了令,便大胆地朝闻人木樨走去。闻人木樨出手挡了一阵,在山洞内本就消耗过大,妄动灵力更是要撑住石壁才堪堪站住。 得亏是南时渝和林思落及时赶到,闻人木樨才免得被小妖“带走”。 “还挺机灵。”要是闻人木樨被这群小妖请回去,应霁尘也觉得挺隔应的。 应霁尘拦下遁法要走的三人:“想要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走,就不要用你师父教你的术法。”应霁尘挑挑手,随后便自顾自地走了。 杜应星会意,对闻人木樨三人作了个“请”的动作。 回到院落,应霁尘一见那带了些许生机的藤花便染上些笑意:“真的活了!” 应霁尘抱起栽着藤花的花坛,让杜应星带路去适合藤花休养的地方,碰到林思落他们时竟是看也不看一眼径直掠过走了。 两人扶着闻人木樨到离应霁尘最远的房间里调息,退出合上房门林思落便问:“有什么办法吗?” 南时渝抬头看天,林思落也看过去,只看见天上若隐若现的结界。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苦思冥想。 刚才石洞前但凡长了双眼睛的都能看到应霁尘和闻人木樨眼里强烈的杀意,闻人木樨虚弱
至极动不了手还能理解,可应霁尘又是因为什么呢? 林思落双手托腮:“前辈和先生碰在一处,那就针尖对麦芒,颇有你死我亡,不死不休的味道,可是现在却是……” 林思落瞥一眼闻人木樨房间方向:“你说究竟是什么在维持这岌岌可危的平衡?这样的平衡又能维持多久呢?” 南时渝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别想了,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摆脱前辈。前辈的目的只是师父,这倒是一个缺口。” 林思落把手放下:“就看能不能从这处缺口出去了。” 静夜如渊时应霁尘才从外面回来。看着从房内透出来的灯火,应霁尘没多大反应,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看,林思落果然在里面坐着,见自己回来了立刻站起来。应霁尘在林思落开口前抢住话头:“你要是跑出找南时渝那小子,我倒也觉得没什么,但你没事半夜三更钻到我房里来,想整什么么蛾子?” “就是看前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就过来看看。” “哦。离闻人木樨太近了,觉得隔应,出去透透气。” 应霁尘上榻盘坐起来,看样子是打算要调息。 三天相处下来,林思落对应霁尘也亲近了些,大着胆子坐在应霁尘身旁:“既然前辈觉得烦闷,那我们……走远点,您也好清静。” “最远也抵不过阴阳两隔。”应霁尘闭上了眼,“那傻小子在那边守着的吧,你你两个守不住的,我们两个,注定只能留一个。” “那现在不是两个都还留着吗?还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呢。”林思落嘀咕,“哪有这么多的注定……”林思落凑近了些:“我能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注定水火不容,先生却连您的名字都不知道? 应霁尘扭过头来缓缓睁开双眼:“不能。” 林思落还想开口的,下一刻却发现一丝声音都发不出了,是应霁尘下了禁言。 - 林思落和南时渝坐在院子里吃饭,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都五天了,外面的火都灭了,”林思落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的粥,“前辈和先生都闭门调息,我总感觉他们伤好了就要打起来了。” 心火放出来烧了八天,于应霁尘而言却也不是儿戏。 南时渝也愁。 “总会有办法的。”南时渝安慰。 这时院子里响起一段不成章的调子,好像是在试音,随后就响起了一段流畅悦耳的乐声,声音是从后院流出来的。 听了一阵,林思落评价一句:“余音绕梁。”想起南时渝在凌沧弹的安眠曲,又十分不厚道地补了句:“比你弹得好多了。” 南时渝不甚在意:“我又不靠弹曲过活。”往林思落身也凑近些:“主要是靠脸。” 视线收回来看向南时渝:“也对,毕竟你这脸皮……确实非常人可比及。” 南时渝笑着退回去了。 之前也恰巧见过应霁尘摆弄一架箜篌,只是随意地拨动几根弦便收起来了,虽是随意,音符却是新奇。现在弹的这首,古朴厚重,却又不乏生机趣味。 林思落只觉得身心都轻快了起来:“这是什么曲子?” 南时渝也沉浸在这乐声中:“从未听闻。” 林思落又忍不住跑到后面去看,南时谕也跟了过去。 曲终,应霁尘按住琴弦,睁开双眸,眼眶中的赤色褪去,随后耳边响起林思落的声音:“前辈!” “好听吗?” “世间绝无仅有!” “比你听过的都好?” 林思落想也不想地点头。 应霁尘却是笑了:“南时渝,这小丫头对你还真是不太偏爱。” 林思落抬头去看南时渝,那双眼里带了些责怪意味,嘴上却说:“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好偏爱的。” 应霁尘皮笑肉不笑:“我倒是知道有一人,素指弹一座通体剔透的雅渺琴,于危险之际击溃蛮兵,后又彻弹一夜,抚慰英魂。” 这听着怎么这么像…… 不等林思落想完,应霁尘又拨动一根琴弦:“所以说啊,这琴声不仅可以达情悦心,亦可聚气……” 眼皮一挑,看向两人,“歼敌……” - 房门“嘭”的一声被打开,南时渝走在前头,只见闻人木樨盘坐在榻上,双目紧闭,额间泌有细密的汗珠。 南时渝轻轻晃了一下:“师父?” 应霁尘信步闲庭走过来靠在门上:“小把
戏而已,闻人木樨是什么人,别太担心。” 两人脸上愁容未减。 食指弯曲两下揩过鼻间:“眼皮下眼珠子转得这么厉害,梦到什么了?” 看见闻人木樨脸色愈发显得痛苦起来,应霁尘心情大好。现在虽是无法让他形神俱灭,但也决不会让他好过活,这几天应霁尘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 看着手忙脚乱试图唤醒闻人木樨的两人,应霁尘“好心”劝告:“别白费劲了,这可是真正的浮生枉梦,你们两个,插不进手的。醒不醒得来的,全得看他自己。” 腰上使上一段劲,应霁尘离了倚靠的门转身想要离开,这时却有一阵风袭来,应霁尘果断正面接下。 一看,是闻人木樨醒了。 “你无耻!” “我无耻!”应霁尘怒火中烧,“你又有多君子!” 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掠至眼前,一旁的木制器具隐隐发生破裂的声音。 屋内的两人齐齐回头,只见两道交错的残影,随后便又消失不见。 跑出去看,也只看到几缕消散的火星子。 “真打起来了!”林思落扶住有些焦黑的栏杆一跃跳进了院子里,南时渝紧随其后,两人寻着打斗声响追过去。 一根腕大的藤条迎面甩过来,南时渝一剑破开,却也是被逼得后退了一步。 应霁尘操纵的心火和闻人木樨布下的符阵又是在空中撞上,四周的草木被波及倒了一片,林思落、南时渝并闻声赶来的杜应星等人也受到不小的冲击。 闻人木樨后背撞上一颗三人合围大树,那树竟是生生被折断了,应霁尘则好些,被杜应星接住了。 两人都捂住胸口呛了口血出来。 林思落和南时渝急忙跑去闻人木樨那边。 后面一众小妖见了这情况,又是自作主张地闹哄哄地上前,南时渝只一剑招呼过去便将它们打散。 应霁尘缓过脑中一阵耳鸣,见了眼前这一副乱糟糟的场景,高声喝止:“住手!” 把手一收,杜应星扶住应霁尘的手落空。 “谁给你的胆子敢插手我的事!” “我看贵主受禁制所扰,这才自作主张……”就前几天的情况来看,依应霁尘的修为,除了禁制,杜应星暂且想不到其它的缘由。 对上应霁尘毫无温度的目光,杜应星不由住了声。 “与你何干……” 话音里不见半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