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路遇
赵云安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成告翁与韦德来因为拍戏关系,早已然是水火不容,又哪需要他去多管。甚至再说的过一点,自官家把这两人一起放进这钦差队伍里头,这队伍里的矛盾就已然种下了。
只是赵云安不知这些内情,又不是很通人情世故,因此就看不透这些。若是换了曹乔木这等老手,亦或者是谭纵这个被熏陶惯了的,恐怕只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内里的关联了。
也就似赵云安这在京城里头的逍遥王爷才会以为朝堂里还是和气一片的。
待两人静默下来,赵云安这才继续道:“韦大人,你打算如何查帐薄?”
见赵云安问的如此直接,韦德来颇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似这等京城里头下来办案的差事,除非官家发了重话,否则自古便有些惯例,无非是先拉拉感情,再交际交际,最后才是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这会儿行辕不过是刚搬进城里,赵云安就直接问起了查案的事情,韦德来一时间又哪有什么头绪。更何况正如成告翁所言,他这次来,本来就是来捂盖子的,又如何会去想这里面的干系。
至于蒋五,按王次辅临走时所想,这位皇子王爷一惯在京城里是逍遥惯里的,又如何看的懂帐薄。即便是那些个随行的随员里头有些外人,可管事的终究还是他韦德来,因此到最后这重任还是得落在他头上。
这时不管这南京府河堤的帐薄作的再如何糟糕,有他在一旁掩护,必然也是有惊无险。而且,官家既然点了他韦德来的将,以王次辅手下里头的那些头头脑脑分析,这不就是表示官家不愿意深究么。更何况王仁早来过信,言这帐薄做的极为漂亮,根本不惧人查看。
可这会儿赵云安这么突兀的一问,韦德来便有些傻了眼,这分明是不按牌理出牌了。
韦德来一时间就觉得这位逍遥王爷似乎和往日里在京城里头不同,一时间颇有些摸不着赵云安的脉络。只是这会儿既然被问起了,韦德来也不得不静下心神,尽量沉着道:“下午头,下官已然派人去府衙知会过王知府,道是这一两日便要把历年里的河堤帐薄整理好,介时再派人过来告知一声,咱们便过去详细查探一番。”
“哦?这般耗时?”赵云安忍不住微一皱眉。
前几日见及谭纵说的那本帐薄,赵云安还道这便是南京府所有的河堤帐薄了,却未想着其他。这会儿听韦德来说起,这才想起,南京府一府二州,所辖何其大。这偌大的地方,每年的河堤帐薄又岂是一本帐薄记得下来的。
果然,那韦德来立即接话道:“确是这般耗时。以南京城周遭所计,只这两年的帐薄,怕不就有十数本,更有杭州、苏州二府往年的帐薄一并放在此处,若是全部计算下来,怕不是有几十本之多。这般多的帐薄,若是要详细查验过,怕是几日内还看不完。何况……”
见韦德来说话吞吞吐吐,看是拿眼睛直向成告翁,赵云安就有些不悦道:“有话说话,莫要这般作态。”
那韦德来听后面色立即就是一整道:“何况成大人还须去验看这一府两州的河堤真伪,介时还须与帐薄一一比对。这事儿若是想要查勘详细的话,这耗时就须得更久了。”
“哦?”赵云安双眼微微一眯,心里头便不由地想起了谭纵,想起了谭纵曾提过的猫腻,随即又想到了早些时候谭纵与苏瑾分别递过来的消息,顿时惊醒过来,知晓自己差点忘记了大事。
“既然如此,那成大人今日个便好生休息。我这些日子在江南也算走了一遭了,这南京府的河堤修的倒还算不错,只是我这外行却不如你这内行,想来要验看真伪,还需成大人多操劳。”
赵云安啊这番似褒似贬的话说的成告翁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蒋五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偏偏又不能开口去问,只能把这话记在心里头,打算回房了再好生琢磨琢磨。
只是还不等他怎么着,那边赵云安却又对韦德来道:“韦大人此时既然有暇,不如随我去外面走走。听说今儿个翠云阁有一对上好的新官儿上台,咱们正好去凑个趣,这会儿去时间却是正好。”
赵云安这话说的韦德来一阵大喜,视线更是有意无意地扫过脸色已然变得一片铁青的成告翁,脸上的得意之情更甚:“听闻王爷在京城里头便是此中高手,德来整想向王爷请教一二。”
见韦德来如此说,赵云安便忍不住笑起来,脸上的笑意一览无遗。
待韦德来随着赵云安走出院子,成告翁终于忍不住心里头怒气,冷哼一声,这才出房走了。出房时,见着墙角闪过一个略有些熟悉的人影,成告翁心知这人乃是韦德来的心腹,此时藏在此处,必然是派其来监视自己的,心里头顿时怒火更盛。
只是成告翁一向高傲惯了,虽说在工部地位不低,可手底下却没甚得力的人手,便是现在行辕里的那些个随员也与他若即若离的,错非他官高位大,否则怕是指使不到这些人。
可这会儿这事,却是涉及到他自身的颜面,他自然不好找那些个惫懒的人物,因此只得闷再心里头,回房生闷气去了。
出得行辕,汇合了一直带人守在外头的岳飞云,赵云安略微吩咐一声,两辆马车便上了路。
胡老三中毒需要将养,老将军担心赵云安这位王爷的安全,这才派了岳飞云及一众亲卫过来护卫。而赵云安这时候虽说露了身份,可却已然习惯了轻车简从,又担心这老将军自身的安全,因此便只要了岳飞云与十位亲卫,其他人却是被他婉拒了。
赵云安可是听过,自血旗军退防中原、江南以来,北地外族的刺客就从未断过,因此老将军的安危自然轻忽不得。
待行到半路,车队却是停了下来。
赵云安不知外头发生了何事,便皱起眉来,自个打开了车门问车外的岳飞云道:“飞云,发生何事,车怎得停下了?”
这时候岳飞云却是连腰里的剑都出了半截,正小心地扫视周围。听闻赵云安问话,却是转过头来禀告道:“王爷,前哨发来消息,说是前面有辆马车坏在了路中间,属下担心王爷安全,因此便做主让车队停下了。王爷不用担心,属下自然会小心应付,断然不会让刺客接近王爷。只是,王爷还是关上车门的好,以防刺客有弩箭。”
与寻常的刀剑不同,弩箭这等物事是大顺朝的管制品,但却防不住那些外族人的刺客能通过各种手段弄到,因此岳飞云的担心倒不是多余。
赵云安心知这岳飞云怕是随着老将军遇刺客遇多了,见着什么都和刺客能扯上关系,因此也无甚不悦。只是这会儿时间依然不早,再耗些时间在这会儿,说不得就要错过时机,因此赵云安就开口道:“去问过那车主身份,若是可以的话,便让那几人暂且让开道来供我等过去。”
那岳飞云本想再说几句,只是因为初次与赵云安接触,尚不知赵云安脾性,因此也不好多说,只得应承下来吩咐手下去办了。
“王爷玉体要紧,这位岳将军倒是个谨慎的人,看来咱们大顺朝各地的驻军都是了不得的威武之师啊。”一直在后头那辆马车上的韦德来却不知何时过来了。他不知岳飞云身份,早先见这人领着一些兵丁护佑着赵云安的安全,又听赵云安说什么岳将军,还只道这是当地的普通驻军首领。
赵云安自不会去揭破这内里的奥秘,更不会去迎合韦德来的话,因此便若有若无地“恩”了一声便算是回答了。
韦德来自然不会恼赵云安态度,相反还一脸笑意地朝岳飞云道:“岳将军,王爷的安危可就全放在将军身上了。”
岳飞云是什么人物,那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这次也不过是得了赵老将军的军令才来干这等事情,否则他即便心惊赵云安身份,将之带回了血旗军军营,又如何会离了老将军,给人当护卫。
这会儿见韦德来不识趣的凑过来,岳飞云自然不会给这家伙什么好脸色,只是冷哼道:“王爷的安危我等自然会护得周全,便是来个百八十人我也是不惧的。只是这位大人还是担心自己的好,小心有刺客伏再暗处,说不得便有弩箭要射杀过来了。”
“呃……”韦德来被岳飞云这话说的就是一噎,只是见赵云安并未出声,一时间就有些摸不着这位岳将军的底细,因此只得悻悻然回马车去了。
只是韦德来方一上车,待随员关好车门,韦德来立即就低声吩咐道:“找机会与那些个军汉探探底,摸摸这姓岳的底。”
随员顿时低声应了。
“我倒要看看,这人是哪路神仙,竟然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竟是连户部侍郎都敢得罪,就不怕我卡他的粮饷么?”韦德来眼睛微微一眯,脸上却是浮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远处的岳飞云耳朵却是一侧,随即不屑地在嘴角扯过一个冷笑。
又过得一会,却有前哨回来报信道:“大人,那车上是三名女子,似是今年南京府乡试亚元谭纵的妻妾,唤作苏瑾、清荷、莲香。这会儿她们却是去翠云阁的,不想马车走到此处车轴断了。”
“谭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