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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缠上的第五十六夜】

【被缠上的第五十六天】 冷月高悬,疏星斑驳,春风料峭。 比及各座不请自来的船只,陆陆续续逼近目标大船的时候,海匪们争相抛出绳索,沿着绳索陆续攀行,他们原以为要耗费好一番功夫,才能真正擒获大船上的人,哪承想,船上拢共有六人,一位玄衣剑客,一位雪衣女郎,一位圆寂的老僧,一位小沙弥,一位良医,一位负伤的傔从。 众人细致得搜刮了好一阵,原以为是一户殷实的大富人家,结果这一伙人身上所携带的纹银,不过十余两,也没有什么珠光宝器等贵重之物。 不过,并非没有发现。 他们在白衣女郎身上搜刮到了一枚玉璜,乃是用上好的和田暖玉雕琢而就,一看就价值连城,他们就顺走了这一枚玉璜。 再无可搜刮的地方了,他们就一晌押着这些人绑缚起来,陆续上了匪船,一晌到李蓉近前去禀事道:“这些人看着衣着光鲜,但委实寒碜得很,也就那位白衣女郎有些来头,喏,就是这一枚宝玉,做工精致雕琢,原玉质地上乘,看着就计值不菲!” 李蓉没开口,李桠就先开口:“那从玄衣男子身上搜刮到了什么?” 禀事的海匪摇了摇首:“那位姑爷爷跟个阴曹煞神似的,气息凛冽如霜,腰间悬挂的那一柄悍刀,杀气极重,应当是蘸染过不少人血,我们哪敢近身!” 这人这般说,反而吊起了李桠的好奇心,她对李蓉道:“李姨,我要去看看我未来的郎君!”言讫,一溜烟儿就跑了。 李蓉:“……” 她揉了揉额庭,接过了这一枚玉璜探看。 原以为就是一枚昂价的宝玉,仅一眼,她悉身都怔愣住了。 李蓉落草为寇以前,到底也正儿八经地念过四五年圣贤,随朝廷打过仗,也进宫为贵人服侍过,焉能认不出这一枚玉璜乃是太子信宝,她更不会认不出上面的两个字。 她捻着玉璜的手重重颤栗了一下,初春一缕淡金色的日光,斜斜地洒照进来,落在了玉璜周身,仿佛镀上了一重薄薄的碎金。 李蓉望向那位海匪,那位海匪蓦觉有一尊千斤顶压在心口,大当家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此沉重。 李蓉道:“石青,你说这一枚玉璜,是从谁身上搜罗到的?” 这位名曰石青的海匪:“就是白衣女郎……” 李蓉:“她叫什么名字?” 石青一头雾水:“大当家的,方才光顾着去搜罗身上宝物了,没来得及去问……” 李蓉下意识想要匀吸一口烟,但想了想,到底还是搁放下了烟枪,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她请过来。” 石青注意到了大当家用词的变化,他跟随她这般多年,按大当家彪悍的秉性,一般吩咐将人带上来,极少会用到「请」这个词。 石青不敢多想,当下忙去请了。 - 这厢,赵乐俪一行被押上了海匪们的船只,被拘囿在舢板之下的舱室里,那是专门用来囤积炭石的炉室,空间有些逼仄,空气之中积攒着一股湿腐且阴冷的霉味。 赵乐俪初来此地,颇有一些不适应,磨镜地给了她一枚薄荷丸,让她衔在口中,薄荷辛凉软糯的香气,很快溢满肺腑,赵乐俪这才觉得自己的精神好转了一些。 磨镜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一粒,分发至谢圭璋这里,他眼神淡淡地瞥向牢门之外,道:“有人来了。” 来者不是旁的,正是那位少女李桠。 李桠的视线不偏不倚与谢圭璋对契上了,对视的那一刹那,她仿佛是在凝视冬夜里的一座冰川,男子的桃花眸敛了起来,卧蚕狭长,露出了一对邃黯的瞳,瞳色晦暗而空旷,俨若一重深渊,教人看不清虚实。 正是因为看不清男子的虚实底细,才更让李桠着迷。 李桠想要行进前去,但又碍于男子的威慑力和压迫感实在太强,如泰山罩顶,震得她只敢远观,而不敢进焉。 李桠道:“公子叫什么名字?” 赵乐俪见有个女海匪主动寻谢圭璋答话,有些新奇。 这位女海匪衣装干净质朴,其他海匪都唤她小当家,这就说明她的地位应该不是不低的。 谢圭璋微微偏过首,眸色轻轻敛起,眼尾勾勒出了一抹轻柔的弧度,观者见之,如沐春风,仿佛方才的那些压迫感和震慑力,不过是一种假象。 谢圭璋不答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虽未自报家门,但主动询问自己的名字,这是对自己有兴趣,李桠的少女心藏也藏不住,不仅自报了家门,连大当家的名讳也报上了,又提自己的出身正名道:“我们其实不是

那种烧杀劫掠、草菅人命的海贼海寇,我们专门只打劫那些豪横的富贾,搓一搓徽州那些贪官污吏的恶气。” 谢圭璋没有说话,李桠的视线划过他的五官和衣衫,又道:“公子仗剑走天涯,气度不凡,我也是倚船驰骋江海的人,我们两个刚好可以成一对。” 如此直接的陈情告白,让舱室内所有人,俱是怔了一下。 赵乐俪看着李桠,又看着谢圭璋,他被表白了,该作何反应? 哪承想,谢圭璋这时候也回眸看着她,似乎也等着她的反应。 赵乐俪扬了扬下颔,示意他,别光看着她,快去回应一下人家姑娘啊。 谢圭璋薄唇噙起了一抹澹泊的哂笑,提起长剑,修长匀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尖,月色洒照在剑面上,剑光熠熠生辉,镀在了他的侧颜轮廓之上,衬得他相容纤尘不染,温然雅炼。 “我这一柄剑,是用来杀人的,”他笑了笑,“你若再靠近点,指不定它会取了你的人首。” 李桠容色一白:“……”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如此不解风情。 她插腰道:“我见你生得好看,所以想让你当我的夫君,这一片地盘上的人,都听我的,你若是顺从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圭璋啊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睑:“你就因为我生得好看,而喜欢我么?” 李桠羞涩地垂下螓首,「嗯」了一声。 但她又细致地回味了一下谢圭璋方才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应承了这件事,那岂不是彰显自己浅薄么?! 李桠慌忙改了口,说:“我不单单是因为你好看才喜欢你,我被你的谈吐、修养和品性所折服。” 谢圭璋淡淡地噢了一声,“那你喜欢的人,应该不是我,你所提到的三样东西,我可没有。” “公子你莫要妄自菲薄……” 谢圭璋垂下秾纤鸦黑的眸睫,眸底亦是生出了一丝清郁的厌离之色,这衬得他比平素要有距离感,他偏眸看着她,温和道:“可我不喜欢你啊。” 李桠蓦地怔了住,本以为对方纵使不喜她,至少也会将话说得婉约一些,但他就如铁石心肠一般,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憎。 赵乐俪闻罢,拂袖掩唇,轻轻笑了出来。 她这种笑,是非常善意的,只是纯粹觉得谢圭璋和李桠之间的对话很有趣,所以有些忍俊不禁罢了。 这厢,李桠注意到赵乐俪笑了,也是在这样的时刻,她注意到了这个女子。 她从未见过像谢圭璋这般好看的男子,也从未见过像赵乐俪这般好看的女子,李桠词贫瘠,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惊心动魄的美,只能说,赵乐俪的美,让她同为女子也生出了一丝自惭。 李桠看了一眼谢圭璋,又看了一眼赵乐俪,不知为何,她觉得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一对。方才她一心扑在谢圭璋身上,就自然而然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 李桠看着赵乐俪,正想问她笑什么笑,信不信她寻个海匪治治她,哪承想,刚要下命,石青就匆匆赶上前来,凝声道:“大当家有命,要请这位姑娘过去议事。” 一语掀起千层风浪。 众人容色各异,其中尤以李桠最为震惊,说道:“李姨要跟她议什么事,她认识她吗?” 石青冷汗潸潸道:“个中内情,小的就不知悉了,大当家的只说要请这位姑娘过去。” 李桠再度好生打量了一眼这位女郎,这是第二次打量,她显著地发现,这位姑娘气度不凡,仪姿容雅,举手投足之间,彰显着一种矜贵之气,虽然暂且不知底细,但她出身定然非富即贵。 可是,据她对李姨的了解,李姨素来厌恶权贵名流,假令此女的家族门阀不浅,就更不会被邀延为座上宾。 是以,李蓉要见赵乐俪,还是用请的,就让李桠匪夷所思,她还正想给此女一个厉害瞧瞧呢,哪承想,转眼之间,此女就被邀延成座上宾了。 赵乐俪与谢圭璋默契地相视了一眼,赵乐俪其实是有些意外的,有些没有料到,才刚被绑缚上船,大当家就指名要见她。 看来,事情是存在有转机的。 谢圭璋低声对她说道:“这位大当家也不简单,她知晓玉璜的来处。” 两人竟是想到一块去了。 赵乐俪给了谢圭璋一个安抚的眼神,就跟着石青离开了。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赵乐俪跟随石青登上了舢板。 与方才凶蛮的态度不同,船上海匪的态度,对她恭敬了许多,他们静立在舢板两侧,只是沉

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夜色里,航船正在有条不紊地朝茶山的方向行近,夹江两道的城墙和连绵的树丛,正在朝后迅疾地退奔而去,实质被抽离而去,只剩下了斑驳错落的线条。 赵乐俪望向茶山,隔着遥远的距离,只能看见山体磅礴的轮廓,连绵起伏,俨如蛰伏的兽脊。 “快进去罢,大当家就在里头等着姑娘呢。”石青的嗓音将赵乐俪的神魄拽了回来。 赵乐俪缓回了神,视线从茶山的方向收拢回来,应声说:“好。” 她遵循着吩咐,进入了一间舱室,甫一入内,她就看到里中上首座处坐着一个中岁女子,穿着很寻常的粗布短衫,但身量颇为健硕,显出了一阵孔武有力的干练气质。 李蓉正在端详着那一枚玉璜,这时,听到了一声传禀,她知道是玉璜的主人回来了。 李蓉堪堪循声望去,就与女郎打了个交锋与照面。 春夜里的一掬的月色,薄薄地洒照于了她周身,她徐缓地抬起了眼,乌浓的睫羽轻轻扇动着,面如中秋之月,眉庭透着一股英气。 仅一眼,李蓉整个人怔愣住了,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渔阳县主。 李蓉落草为寇以前,有过一段在慈家当护院的经历,有幸见过渔阳县主的姝颜。 不过,李蓉可以确认的是,眼前这个女子,绝对不是渔阳县主。 李蓉亦是听闻过这样一桩事体,渔阳县主有个女儿,乃是姑苏城的第一美人。 直觉告诉李蓉,县主之女,便是眼前这位女子。 李蓉打量着赵乐俪,赵乐俪亦是在打量着李蓉。 李蓉忽然对赵乐俪行了一个大礼,道:“大小姐。“ 赵乐俪还没有具体的反应,其他的海匪已然惊怔住了。 他们威风凛凛的大当家,那腰杆儿何时为谁折腰过?! 如今竟是折给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一抹凝色浮掠过赵乐俪的眉庭,她并不认识李蓉,不过,李蓉好像认识她? 似乎洞察出赵乐俪的疑窦和困惑,李蓉道:“我畴昔在姑苏慈府琳琅院当过三年护院,认识大小姐的母亲。” 赵乐俪的眸心,在稀薄的光影之中微微瞠大,道:“您给我的母亲当过护院?” 天底下,竟是有如此巧合? 赵乐俪想起,自己来至徽州茶山,是为了寻觅母亲的真相。 宗济法师在圆寂之前,跟她说过,她想要寻找的人,就在茶山。 她所要寻找的人,莫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大当家李蓉? 赵乐俪心中有一小块地方,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明显,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下去。 赵乐俪道:“三年前,我母亲消失在了京城雁荡山,不知你可知晓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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