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之时,刘婉双脚在马镫上一撑,翻身而起,脚下使了个千斤坠重重地踏上黄河巨剑剑身,本已快击中宇城的巨剑一滞,他顺势滚到一旁躲了开去。 半空中刘婉的龙雀刀直指铁穆昆的面门,铁穆昆连忙挥动长链护在当前。黄河巨剑如猛蛇回头,掉转身躯朝刘婉身后飞去。刘婉手中长刀挽起柔韧的刀花,绕住长链借力侧翻落地,躲过后头飞来的巨剑。铁穆昆接住飞回的黄河巨剑,捉住金链两端一抻,卷住了欲抽回的龙雀刀。刘婉当即被拖住,无法收刀脱身。 宇城飞出凤羽,雪白的折扇如旋风而至,扇缘寒芒乍起,直逼铁穆昆的脖颈,铁穆昆扯着刘婉连连后退。凤羽扑空回旋,宇城看准时机纵身跃起,复又将凤羽踢飞,凤羽疾驰,步步紧逼,扇缘寒芒再次迫近铁穆昆的双眼,他只好放开龙雀刀,挥动金链打开宇城的折扇。 宇城接扇,飞身抱住刘婉,纵身上马,一气呵成。接着扬鞭催马,马儿一个箭步飞奔出去。 铁穆昆见两人要逃走,提腿跨步奔上前,抡起黄河巨剑扔来,巨剑如惊涛怒浪,昂首追至,一头撞上宇城的后背,宇城闷哼一声,鲜血喷到了刘婉的耳后。 刘婉感受到鲜血的温热,心中一颤,不等她开口。宇城将缰绳交到她手中,咬着牙在她耳边低声道,“阿婉,你抓紧了。”言罢,展开凤羽割破了马屁股,马儿吃痛发狂似地朝前奔。 而宇城却翻身下马,凤羽扇缘染血,拽着一圈红晕旋转飞出,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倔强扁舟,穿过汹涌澎湃的浪涛直朝着铁穆昆中门而去。 铁穆昆摇动金链拦截折扇,金链末端黄河巨剑却不停滞,飞向宇城。宇城纵身提气,双足踏浪,迅速弹腿踢踏拨开巨剑之上一波涌起一波的浪峰。铁穆昆挥舞铁臂大开大合,黄河巨剑起伏翻涌,怒浪如山,势不可挡,一个孟浪击中宇城的小腿,将他掀翻在地。 凤羽啪地摔在他身侧,宇城捡起折扇强撑着想站起来。铁穆昆却不给他机会,黄河巨浪汹涌翻滚而来卷至他的身前。 一道人影飘过,宇城的身体忽地离地飞起,落在了一人的背上,背他逃跑的正是风叔。宇城抬头一看,王戬、刘婉、小煞和银铃郡主就在不远的前方,不跑不逃地等他二人。 他正在想他们好大的胆子,为何一动不动,这样一来,待会儿被铁穆昆追上他们到底要如何应对? 突然他身下的人向上一跃而起,耳边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漫天烟尘湮没了四周。仿佛置身于一片雾茫茫之中,风叔像一只大鸟驮着他一起一伏,终于落在了地上。 他被风叔放下,烟尘中王戬的护卫张三和王五上前扶住了他。待烟消尘散后,渐渐露出王戬、刘婉、小煞和银铃郡主几人的脸。 小煞见人已救下,欣喜中带着几分敬佩。“此番多亏了子尚机智!” 宇城渐渐看清,前方不远处,就在刚才自己停留的地方,已被炸出一个大坑。而前后路口,右边山壁上不知何时涌出无数全副衣甲的兵士来。 尘埃落定,几人走近大坑,但见坑渊巨大,深约数丈,坑底已被乱石填埋,不见铁穆昆的人影。 张三,“难道铁穆昆已被炸死了?” 王戬凝眸,“此人铜筋铁骨,我看没那么容易死。” 众人不敢妄动,凝视坑底半晌,果然不到一刻钟,坑底的乱石开始松动,石堆中突然伸出一只青筋暴露的手,随后一个满脸血污的脑袋从里面顶了出来,接着魁梧的身躯缓缓破开乱石站了起来。 王戬不待他站稳,立即下令,“倒油!”山坡之上,一桶桶火油倾泻而下,石坑之内,铁穆昆身上被泼满了油。石坑四周站满了手持火把的兵士,这些火把只要一扔进石坑,铁穆昆将立即葬身火海。 然而,王戬只是下令倒油,却不让兵士点火。 王戬俯视坑下之人,“铁穆昆,当今圣上仁厚,希望安抚夷狄,六合归一。你既是少数族猃狁族后裔,又手握猃狁族神兵‘黄河巨剑’。我今日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弃暗投明,向朝廷投诚,供出九剑门门主。圣上定会饶你不死!且能保你族人安居乐业。” 铁穆昆扬起血污油污混合的脸,“黄口小儿,我竟小瞧你了!” 王戬意味深长地道,“不是你小瞧了我,而是你背后之人失算了。” 铁穆昆问,“你知晓我会经过此处?” 王戬脸上浮现得意之色,“这不难猜,不过此计要得逞,还得多亏你们门主配合。” 王戬此话说得阴阳怪气,在场之人,连同铁穆昆无不诧异。铁穆昆,“你是什么意思?” 王戬,“我与九剑门较量至今,屡屡坏了你们门主的大事,又将他的家底耗光,他现在定是恨不能生啖
我肉,生饮我血。毋庸置疑,无论他有什么样的阴谋,但眼下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不计一切代价杀我,而我从颍川郡去长安这一路便是最好时机。” “所以为求自保,我必须要做出周密计划。因而我故意透露此行路线,从颍川郡走水路到弘农郡,再过函谷关入潼关上长安。水路这一段,我先唱了出空城计,装出一路上都有重兵护送。加之他想杀的不想杀的人都在同一条船上,真要动起手来束手束脚,所以我猜他定会放弃在船上动手。” “而相比于中原开阔的平原,函谷关至潼关这一带山险道狭,极易伏奸,这才是绝佳且最后的机会。你们只要先埋伏到险地,将隘口一堵,又有你这样的绝顶高手在,想来我定难逃一死。” “你们门主能想到的,我岂能想不到。既是险隘之地,我同样可以先居之,以逸待劳。你能埋伏,我就不能埋伏?只是还要先破了你们的埋伏,才能引你们入瓮。因而,我挑选五十死士随行,踩入你们的伏地之后,李代桃僵,让那些死士拖住你们,我们先行逃跑,再将你引至我的设伏之地。” “你们门主十分配合,完全按照我的设计,分毫不差地一步一步踩进这个陷阱。这要我说什么好呢,我只能说从始至终,他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与他较量至今,他几时赢过我?”王戬越说越得意,浑身上下张扬自得,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 接着他又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九剑门的形势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我劝你还是不要妄图挣扎,只要你及时投诚,坦白从宽,乖乖交代你们九剑门门主是谁,如今身在何处,我现在就放过你。” 铁穆昆,“我猃狁族虽弱小,但绝非背信弃义之辈,你想让我背主求荣,那是痴心妄想。” 王戬,“这又是何必呢?你对他忠心耿耿,岂知他不过是利用你们,若是无用便弃如敝屣。你知不知道一个月前你们右护法是如何死的,他为了九剑门拼死一战,孤立无援,到头来是被这位仁兄一扇刺死了。”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宇城。 几人听他如此道,甚感诧异,这分明是故意给宇城拉仇恨。 铁穆昆看了眼王戬身侧的宇城,满是血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右护法当年被门主所救,九剑门又替他报了杀母之仇,若非得门主照拂和教导他也不会有今日,理应为门主分忧,为九剑门而死。” 王戬,“正所谓施恩不图报,若是施恩只是为了不择手段利用他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门主居心叵测,与豢养鹰犬有何异?他这么做,是拿人不当人。” 接着,他又道,“反观今日的中原,战乱平息,百姓安乐,胡汉同治,各族和睦。两厢比较便知,谁才是明主,想必你心中已有答案。还请阁下及时弃暗投明,早做抉择。” 铁穆昆,“你要战便战,不要白费口舌了!我说过,卖主求荣的事,我是不会做。” 王戬,“我是想和你一战,但也替猃狁族族人惋惜。此役你若真的要拼死一战,圣上定会追究下去,猃狁族神兵为何为九剑门所用,如此一来必牵连你的族人。你死了不要紧,可你身后的族人何其无辜。” 铁穆昆抬起头看向高处王戬一行人,“我若拼死一战,门主知我忠心,定会护佑我的族人。” 王戬轻蔑一笑,“你难道还不明白,九剑门今日势力凋敝,门庭衰败,你们门主如何能护得住你的族人?” 铁穆昆,“我族人安置之处,九剑门最清楚,门主不会让你们轻易找到的。” 王戬见他冥顽不灵也不急,“你身在这油坑之中,我只要下令放火,这些火油顷刻间便能要了你的命。待你死后,我定散布消息,说你已归附朝廷,上缴神兵黄河巨剑,并供出九剑门门主,到时候看你们门主还会不会护住你的族人。” 铁穆昆面不改色,“门主是不会信的。” 王戬,“哦?这是为何?你为何如此笃定他不会信?” 铁穆昆闭口不言。 王戬,“让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他话锋一转,“函谷关至潼关为朝廷所控制,我自筹谋伊始便请两关斥候每日往来严密巡查。你们若在这一带潜伏太久,必被发现。” “我在弘农郡内停留数日,每日泡在珊瑚楼内假装醉生梦死,并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要离开的意思,你们拿不定主意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敢提前埋伏在函谷。” “直到昨夜我方才临时决定今日一早出发。五十武士一直待命,也是今早才得令。可今日我们一早出发,一个多时辰后就遭到你们的伏击,说明你们提前得到了我们何时出发的消息,并在我们之前潜入了关内。铁穆昆,你们是如何准确知晓我们何时要出发的?是谁告诉你的?” 此话一出,刘婉、小煞、银铃郡主和宇城心中一惊。细想起来
,王戬在弘农郡每日沉迷花天酒地,一直不露声色,从不说何时从弘农郡出发,原来是他故布疑阵,只为迷惑对方。 而昨夜他突然临时决定要走,且铁穆昆等人很快得到了消息,言下之意,一定是有人告密,且告密之人在他们几人之中。 刘婉、银铃和小煞想明白王戬的意思后,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宇城。 果然,王戬看向铁穆昆,“我昨夜临时说要今早出发,当时就只有我、阿婉、郡主、小煞和宇城我们五人在场,这五个人中,到底是谁给你传递的消息?” “是不是他,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