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以一把竹篾连挑二人,一个应对了三招,另一个应对了四招,此刻哪里还有人敢再上。 少顷,小煞站了出来。他拱手道,“虽然早已见识过刘娘子的刀法,但自知绝非龙雀刀和克虏刀法的对手,所以从不敢自取其辱向刘娘子讨教。现在刘娘子以竹代刀,我便占个便宜,不知刘娘子可愿与我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 刘婉,“好呀!让我也见识见识羌人的七星望月刀和昆仑刀法的威力。”说着举起竹篾,捏了个诀。 小煞横刀,仍是一招‘盘古开天’气势雄浑地开山蹈海劈来。刘婉手中竹篾迎刃而上,擦过七星望月刀指向小煞脖颈,她出手又快又准又狠,竹篾已抢下先机,小煞若不回刀便会被先行刺中。小煞使了一半的‘盘古开天’不得不收回。 半路收招的七星望月刀刀锋突然一捺,刘婉当即看出小煞这一招不过是虚招,竹篾不敢再往前。果不其然,小煞紧接着使出一招‘万丈深渊’,七星望月刀缠绕竹篾而上直逼刘婉面门,深渊张口就要吞没竹篾。然而身处深渊中,刘婉丝毫不惧,横过竹篾顺着刀锋片向小煞肋下。 如此一来‘万丈深渊’被割开,七星望月刀当即刀锋翻转,婉转相迎。小煞竭力抢下先机,蜿蜒盘绕的七星望月刀将刘婉手中的竹篾绵密地扣住,一刀一竹连对几十招。刘婉以直迎曲,她摆动竹篾,竹篾狠狠地拍中七星望月刀刀身,七星望月刀刀锋一偏,卸去劲力,再无法使出‘蜿蜒曲折’。 小煞便借偏转的劲力再使一招‘移山填海’,横劈向刘婉腰腹。这一刀去势如虹,若是平常,龙雀刀当即便能荡开,可刘婉手中乃是竹篾,不可迎起锋芒。她旋即后扬上半身躲避,刀锋万分惊险地擦过她的鼻尖。 哪知小煞熟悉她的用刀路数,这招‘移山填海’真正的目的是引她避让。殊不知昆仑刀法中的‘移山填海’这一招不仅仅是刀路中途可以变化,还有移此招填后招之意。小煞的后招接踵而至,‘苍龙出海’奔腾豪迈而来。 刘婉此时已入瓮,后仰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咆哮的苍龙之下,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围观之人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胜败在此一举!千钧一发之际,刘婉将竹篾朝地上一戳,借竹篾回弹之力高高一跃,穿过云海苍龙,身子在半空中一个后空翻,竹篾垂下直刺向小煞头顶。 小煞慌忙收招,挥刀相迎,一时间刀花翻转,叮叮当当,竹片乱飞,七星望月刀将刺来的竹篾节节割碎,当真如昆山玉碎凤凰泣露。眼看着刘婉手中的竹篾便要被割尽,她骤然伸腿踩中小煞的肩膀,一个兔起鹄落站定小煞身后,手中被砍成一截短刀的竹篾转瞬指向小煞的脖颈。 胜败已定,众人无不叹服,克虏刀法神乎其神,昆仑刀法雄奇诡谲,小煞那招‘移山填海’更是将昆仑刀法发挥到了极致,而刘婉临危不乱杀伐果决地将其拆解,实在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 再看这位龙雀刀和克虏刀法的传人,无论是其精妙绝伦的刀法,还是其磊落爽朗的气度,无不令人心悦诚服。菜地四周,短暂的安静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之声。 小煞虽然输了,似乎并不觉得不开心和丢脸,脸上浮现出几许惊喜和怅惘,他收刀十分恭敬地一礼,“多谢娘子手下留情!” 刘婉拱手谦让,“承让!” 待喝彩之声一过,玉树道人道,“阿弥陀佛。刘娘子刀法如神,却能克己复礼不以武欺人,又在江湖上多行侠仗义,实乃仁义之士。各位今日见识刘娘子本人,难道还会对她和龙雀刀不放心么?” 于阗人勒阳也道,“大师所言甚是,刘娘子当得起龙雀刀和克虏刀法的传人,这刀若是落在别人手上结果反而难料。从今往后,若他人想抢刘娘子的刀,我勒阳第一个不服。”勒阳在于阗、龟兹、高车这样的小族中颇有威望,他此话一出,便有在场的许多小族胡人纷纷附和。 在场的群豪之中,拓跋鲜卑站在刘婉一方,剩下的人要么真心信服地表态不会再质疑龙雀刀,要么作壁上,这出闹剧终于将唱罢。 刘婉拱手称谢,“多谢诸位对本人的信任!” 羯人墨公看着姚梧嘲讽道,“还要谢谢梧公的招待,咱们已经在风荷山庄打扰这么久了,既然今日已把事情都解决了,大家就都散了吧。” 众人一片附和之声中,此时的姚梧又气又恨。他苦心筹谋这场大会已久,被半路杀出的刘婉搅局,让一番心血付诸东流。一来被人揭穿用心险恶,二来那把他心心念念的刀再无法收入囊中,三来还让侄子在众人面前大大地露脸。 自己丢了这么大的脸,将来如何再在江湖上立足?!如何还能保住族长之位?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身后的那位门客又对他耳语了几句,“家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龙雀刀就在眼前,若是放虎归山,就再无今日这样的机会了。” <
> 他对那人道,“你可有把握?” 那人,“家主放心,我们的人已将山庄围得密不透风,只需家主一声令下,我们一定干净利落地不放过任何一人。那小娘子不足为惧,我们统领的本事家主可是见识过的?何况我们人多势众,纵使她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 激愤之下,姚梧看向众人,“我风荷山庄岂是各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他话音一落,霎时间一声尖啸,四周突然钻出无数持剑之人,将四周团团围住。便有人怒喝,“姚梧,你到底想干什么?”而小煞见了,不免心惊,叔父豢养的部曲,何时如此多了。 姚梧,“我当不当盟主无所谓,只要刘娘子甘愿留下龙雀刀,我不会伤在场之人分毫,诸位还是我姚梧的朋友,尽可离去。今后诸位有任何困难找到我姚梧,梧定会全力相帮。可若是刘娘子不愿交出龙雀刀,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抢起刀来刀剑无眼,误伤了诸位,还望大家见谅!” 姚梧将他围剿众人的罪责扣到刘婉不交出龙雀刀这个缘由上,分明是故意转移矛盾。但刘婉心知无论自己交不交出龙雀刀,姚梧都不会放过他们,因为他这等行径传出江湖,那名声也就彻底毁了,他定会一不做二不休,将今日在场之人悉数杀掉。 刘婉反唇相讥,“梧公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你放出召开‘诸胡会盟’大会集结江湖势力围剿我的消息,实则就是想引我来此,实则早做好了要不管不顾硬抢龙雀刀的准备!” 刘婉的话点醒了众人,姚梧对龙雀刀势在必得,应是早做好准备留了后手,他若做了盟主,这些埋伏的部曲便同众人一并杀出抢刀,若做不了盟主,在场有不服或是不听话之人便会被一并杀掉。 人群中便有人骂道,“姚梧,你好不要脸!” 姚梧一声冷笑,“脸面是什么?有龙雀刀价值连城?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的人,有没有脸面都是用刀枪说话。” 胡侯到底是氐族贵人,魏帝的旧部,见事情闹得愈发不可收拾,对姚梧不满道,“姚梧,一把刀而已,何至于此闹得鱼死网破。纵然你拿到龙雀刀又如何?什么天下无敌,能号令群雄?难道你还能对抗朝廷不成?” 小煞也站出来劝道,“请叔父别再执迷不悟,再如此下去就要酿成大祸了!” 姚梧听了小煞的话一时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眼看着眼前这位少年郎君长大,他的族长之位再过一年半载就要拱手交出,他自此要屈居人下依附于侄儿过日子,将再不复从前的风光无限。既是曾经拥有,要如何甘心放手! 然而有才能出众的长兄珠玉在前,族人不待见他,母亲逼迫他,他是万般无奈。苦心孤诣,筹谋夺取龙雀刀号令江湖群雄以壮声势好压制住小煞和族人,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种对自身处境的无可奈何,对自己无能的愤恨与狂怒,终于冲散了他最后一丝理智。“胡侯既是朝廷中人,就不该掺和到江湖上的事来。” 言罢一挥手,便听得山庄内此起彼伏的尖啸声响,四面八方的持剑人一涌而上。这些持剑人下手狠辣,招招都是杀招,一时间四处血肉横飞,惨叫声迭起。无论是氐人贵族胡侯还是姚梧的侄儿小煞,皆被围着当中,毫不留情。 胡侯骂道,“姚梧,竖子大胆,竟敢伤本侯!姚远可是你亲侄儿,连自己的亲侄儿也不放过!” 姚梧,“我早说过,刀剑无眼,杀起来误伤了各位,休要怪罪我。” 墨公一边打一边不忘阴阳怪气,“胡侯到现在还未看清此人丧心病狂的真面目,与其多费唇舌,不如想办法杀出去。” 刘婉抽出龙雀刀杀入人群,刀光闪过,她以一敌百,将持剑人杀退,所到之处无人敢撄其锋芒。群雄见她如此勇猛无畏,尽皆振奋,拼尽全力朝外杀去。 然而一道人影一闪,刘婉手中龙雀突然被制住无法动弹,她心中闪过一丝惊异,定睛一看,只见眼前之人手持一把十分奇怪的长剑,将她的龙雀刀钩住。 那长剑剑身两面各有一排间隔均匀的倒刺,一面倒刺倾斜向剑柄,一面倒刺倾斜向剑尖。此人挥剑挡住龙雀刀,那剑上的倒刺便将龙雀卡住,让刘婉无计可施。 龙雀刀既被钩住,那人手中长剑旋即轻轻一捺一掀,剑尖劲力将龙雀刀猛地一拽,自刘婉出江湖以来第一次龙雀刀差点脱手。她出了一身冷汗,强自镇定,握紧龙雀看准一隙,摆动长刀,旋即将刀拖出倒刺。 刘婉站定,心有余悸,“你是逆鳞剑?”那人眼眸深沉,却不答话,只是口中不停地吹哨,指挥持剑人围攻群豪。 然则周遭之人都听见了刘婉的问话,有熟知江湖传闻的人顿时惊呼,“九剑门!是九剑门三统领!” 到了此时,小煞也终于忍不住痛心疾首地问,“我族
人人人只使昆仑刀法,你们这些持剑的人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小煞这么一喊,众人反应过来,怪道姚梧敢这么大胆,公然与江湖中人为敌,原来他与九剑门有勾结,有九剑门的人给他撑腰。 场面既然乱起来,说再多也无益。逆鳞剑将刘婉牢牢牵制住,她一被拖住,群豪震慑于九剑门的威势顿时方寸大乱。那持剑人受啸声调动,又重新凶神恶煞地将众人围住,一时间好些人接连惨死,群豪不敢向前冲纷纷后退,包围圈跟着开始朝菜地中央收缩。 刘婉见众人乱窜乱打,毫无章法,一面应付逆鳞剑,一面指挥众人道,“大家不要乱,要齐力朝一个方向突出重围!东北方处最薄弱,那里有个山丘,大家劲往一处使,冲上去占领高地!请玉树道人、小煞帮着开路,竺铎和释道静二位道人断后。” 这四人一听,便立马明白刘婉的意思,旋即招呼众人跟上,朝突破口打去。玉树道人虽是出家修道之人,但早些年也是跟着拓跋部老汗王四处征战的大将,于是立即担负起指挥群豪之责,出声指点众人该如何应对。 一时间山庄尖啸声不断,杀声震天,伤亡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