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来人身着灰白长袍,虽是男子装扮,却一眼便能认出是个女子,只是年龄偏小些,身形略显瘦弱,看着确是清秀可爱,又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如珍似宝。 她踏光而来,那双眸子却比金光还要耀眼,似琉璃般闪着异光,五彩斑斓,她嘴角含着灿烂的笑,却是独身一人,正是消失不见的路南枝。 那笑面人咦了一声,似是对着老朋友般说道, “你竟是个有情义的,为何不逃?” 路南枝笑道, “我却是想逃,只怕我那师兄知道了日后要将我的腿打断!” 笑面人一愣,脸上竟露出少有的认真神色,只听得他说道, “你倒适合做我这个行当,不若考虑跟随于我,必厚待之。” 路南枝摇了摇头,面上却是略带遗憾的说道, “这行当倒是不错,只是我这人贪生怕死,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如你这般,此次不就遇到了我?” 那笑面人却是笑出声来,他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连你那师兄都救不了,又能奈我何?” 路南枝笑笑,却是不再言语,只将身后的剑抽了出来。 那剑却是把断剑,剑身还略有些斑驳,剑刃也有几处豁口,说好听点是把剑,说难听点分明就是一把不知从哪儿捡来的废铁。 那笑面人虽不将这女童放在眼里,但他做事一向力求稳妥,便又将赵三赵四唤了出来,又嘱咐道, “未免节外生枝,你四人合力速将她降服,待赵五回来,还有要事待办。” 话音一落,赵一四人便一同扑向了路南枝,路南枝也不敢大意,挥着残剑便迎了上去。 路南枝勉强能与赵一四人战成平手,但时间长了,体力却是不及,那笑面人似是已看出其中门道,只端起茶来悠闲看戏。 路南枝却是心中焦急万分,再不快点,只怕自己也在劫难逃。 但刹那间便出现了变故,不知是何原因,那赵一赵二突然身形一晃,随即竟脚步虚晃起来,路南枝心中暗喜,便瞅准时机集中招式主攻他二人,只片刻功夫,赵一赵二便被重伤倒地,再不能成气候。 那笑面人顿时脸色一变,他盯着路南枝,眸子里精光闪烁,好半天才道出一句, “倒是好手段!” 他顿了顿又道, “是那女子?!” 虽是问话,却是已经肯定。 待路南枝将剩下的两人也解决了,这才笑道, “手段拙劣,却是不及你一半,只是没想到你竟看不上那等美色。。。。。。” 路南枝叹了口气, “难道。。。。。。” 她看向笑面人,眉梢向上挑了挑,意味不言而喻。 那笑面人脸上有种扭曲的笑意,嘴角时不时的抽动,好半晌,才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叫什么。。。。。。” 路南枝十分爽快的答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余二狗是也!” “你当我是傻子?!” 笑面人怒道。 路南枝笑笑,却不欲再与他多说,只道, “交出我师兄的解药,咱们以后桥路各走,否则。。。。。。” 路南枝却是不再说后话,只嘴角露出一抹狠厉。 那笑面人做这个行当,本就是刀尖上混饭,什么场面没见过,更何况面前站着的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他自是不惧,只是嗤笑一声,淡淡道, “你那师兄无药可解,但半月后可自行恢复。” 话音刚落,只听得咔嚓一声,路南枝面前的桌子便被劈成了两半,她皱着眉头说道, “你觉得我会相信?!” 笑面人仍是那副憨厚亲和的模样,只道, “我的话已说到,你信与不信,便不与我相干,你既已赢了,便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要剐,但凭吩咐便是。” 说完,竟端起茶水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路南枝当即心头冒火,直想一剑捅死他了事,却也明白此人见多识广,心性坚韧,又做的是非法行当,岂能被轻易吓住。 她思索片刻后,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只慢慢说道, “我近来新得了一个折磨人的法子,还没试过,不过今日便拿你试法,也好开开眼界。” 那笑面人却是不以为意,论折磨人,他可是行家
里手,多硬的嘴他没见过,多强的性子不也被他磨软了,这女童竟在他面前班门弄斧起来,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淡淡道, “哦?愿闻其详。” 只听得那女童说道, “常言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知将人种到土里会是如何。。。。。。” 那笑面人一愣,随即又听得她继续道来, “将人埋入土中,只露出一个头来,随后再在头顶凿开一个洞,最后再灌入水银。。。。。。” 那女童轻声一笑,更显得整张脸灿烂可爱,尤其那双眼睛摄魂夺魄一般, “那水银便会不断下沉,硬生生将肌肉和皮肤扯开,埋在土里的人便会痛苦不堪,却又无法挣脱,最后整个身体便会从头顶爬出,独留下一张人皮在土里。” 话音落下,久久无声,只听得小摊子里一阵阵的吸气声,在场之人无不面露惊恐之色,都颤着眸子看那女童。 那女童仍笑得灿烂,此刻却在他们眼中显得阴森恐怖。 路南枝见那笑面人被吓得脸色青白,心中却是舒出一口气来,又道, “想来你这人胆大,应是不惧,倒能叫我一观奇景。” 那笑面人此时却是没了笑意,只惨白着一张脸不说话,好半晌才哆嗦着嘴唇说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解药便是想也不要想。” 路南枝一听,却是有些头大,一来她做不来这事,二来她没想到这人心性竟是这般坚韧,当真是常人难及半分。 见他这般难拿,路南枝心上又焦躁起来,在此地拖得时间越长,于她越没有好处。 她稳了稳心神,面上仍是笑意不减,只得先吩咐女摊主将那笑面人一伙先绑了再做打算。 那女摊主自是不愿参合到这等江湖乱事中,容易惹人报复,可再不愿,此刻也是不敢作声,她已然被路南枝刚才的一番言论被吓住了心神。 女摊主看向路南枝的眼神中藏着深深地恐惧,直把她当成了个会吃人的妖精。 她干活麻利,行动利索,很快便将赵一四人捆了个结实,待她捆绑那笑面人时,路南枝不由得咦了一声。 只见他整个人如冻僵了一般,一动不敢动,额上又沁了层冷汗,五官极其僵硬,脸色更是灰白一片。 当女摊主不经意间碰到他时,那笑面人竟紧咬着牙关,似是不能忍耐,仿佛正经历着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路南枝当即说道, “你摸他的脸。” 听了这话,女摊主的脸上露出为难,她看向路南枝,想要求情, “这。。。。。。” 可话还未说出口,便见路南枝一眼瞪过来,厉声喝道, “莫要废话,你也想尝尝被种的滋味?!” 那女摊主登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得依言照做。 当女摊主刚触碰到那笑面人的皮肤时,只听得他一声惨叫,竟浑身颤抖得跌坐在地上。 路南枝被吓了一跳,细看时,只见他牙齿打颤,双目微红,似惊似惧,似恨似厌,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从他的眼中涌出。 女摊主不妨他反应这般大,也被惊了一场,登时愣在原地,又听得路南枝吩咐继续,她才反应过来,又将手伸过去。 此刻,那笑面人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他宽阔的五官似乎都移了位,显得极其狰狞。 “滚。。。。。。滚开。。。。。。” 他语不成声的吼道, “贱人。。。。。。” 路南枝思索片刻,又说道, “抽他耳光!” 那女摊主当即手上用了力道,照着他的脸便扇了过去,只听得啪啪一阵脆响,笑面人的脸瞬间便红肿起来。 那笑面人起先知道打他的人是谁,但随着巴掌的落下,那疼痛便扩散到了全身,且越加剧烈起来,直至不能忍受。 当他再次抬头时,面前的人竟然变成了那人。 瞬间,他的汗毛倒竖,整个人抖得更加厉害,笑面人哆嗦着嘴唇战战兢兢地说道, “娘。。。。。。娘亲。。。。。。莫在打礼儿。。。。。。礼儿。。。。。。知。。。。。。知错了。。。。。。” 但是娘亲仍未停手,直打得手上通红,这才停下,又气哼哼的说道, “伸出手来!” “娘。。。。。。娘亲。。。。。。不要。。。。。。” <
> “还不快点!” 娘亲陡然拔高的声调,吓得他心脏缩了缩,他这才如蜗牛触角般的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来。 却是被娘亲一把夺过,拿起笸箩里的绣花针,便直直的朝他的指甲缝扎来,直疼得他一连串的惨叫脱口而出,只听得娘亲又道, “住口,再叫我便将你的嘴缝上,跟你那没良心的爹一样,你也要跑到那贱人屋里头去,我是你娘,你记住,是我生了你!!!” “娘。。。。。。娘亲。。。。。。礼儿。。。。。。啊。。。。。。记住了。。。。。。” 娘亲又增加了力道,长长的绣花针没尽了手指一半,可他再不敢如刚才一般惨叫,只咬着牙,疼得额头沁出冷汗,待实在忍受不住,这才又红着眼睛小声求道, “娘。。。。。。娘亲。。。。。。轻。。。。。。轻些。。。。。。” 只是娘亲充耳不闻,又不知过了多久,她这才松了手,冷冷的说道, “脱了衣服,站于院中。” 闻言,他又要哭出声来,却只敢小声的叫了声娘,却惹来娘亲的一个耳光, “怎么,还要等我帮你脱?” 他慌忙摇头,哽咽着解着衣服,片刻后,便脱了个精光,全身上下却是没一块好皮,新伤旧伤彼此交叠,在数九寒天的小院中尤为显眼。 屋内不时传来娘亲的咒骂声, “没良心的东西,若不是我当初不嫌弃你,你怎能有今日,这才几年便喜新厌旧,又纳了个小的,连我们母子都不顾了。。。。。。” “我当真是有眼无珠,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没心肝的东西。。。。。。” “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咒骂声渐息,屋内又断断续续传来呜咽声,飘荡在整个小院中,让本就阴冷的天更加阴冷。 多少年了,笑面人仿佛又听到了这样的呜咽声,他最怕这个声音,只得将头埋进膝盖中,团缩起瑟瑟发抖的身子,让自己小得不惹人眼。 路南枝见时机成熟,便走到近前,说道, “将解药给我,我让娘亲不再打你。” 许久,那笑面人才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湿润,不知是泪还是汗,他的眼神稍显迷茫,脸上全是战战兢兢地恐惧,只听得他小声道, “你帮我?” “我帮你!” 那笑面人沉默了片刻,才又小声说道, “让娘亲不再打我了?” 路南枝点了点头, “让她不打你了,永远不打你了!” 笑面人愣了愣,随即眼角涌出一股泪水,如小溪一般,他又笑起来,却是像个五六岁的孩童一般,问道, “真的?” “真的。” 他又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的说道, “你帮我告诉娘亲,爹不要她,我要她,莫要整日伤心。。。。。。” 说完,这才摘下手中的戒指递给路南枝。 路南枝得了戒指,便细细观看起来,发现在最下面有一个小的机关,拨开一瞧,里面竟有个小洞,洞里正躺着一粒红色药丸。 路南枝心头一喜,忙向马车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