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戬道,“你们走吧,我不和他一起。 这个‘他’虽未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是谁。 气氛一时僵住,小煞刚想说什么,被刘婉一个眼神摁住。刘婉,“我们大家要一起走,你不和我们一起,你就一个人落单了。” 王戬冷笑,“落单又如何,在遇见刘娘子之前,我一个人也活了十多年。” 刘婉一噎,心中一阵难受。 风叔劝道,“王郎君,眼下有一桩要紧的事。自上次我们杀了九剑门的右护法,江湖上传言,九剑门下了死命令,要倾尽门内剩余之力诛杀我们几人,包括宇郎君。” “九剑门的左护法已现身江湖,听说此人勇猛无敌,能以一挡百,江湖上都在传他杀人如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这个时候出发去长安,路上万分凶险,大家还是一起走比较好,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王戬一脸冷淡,又微微地得意,“不需要,义父派了兵护送我,我能自行上路。” 王戬有义父?还能派兵护送他上长安?这还是银铃和小煞第一次听闻,不过他们知晓刘王二人是麒麟密使,对于王戬有这样厉害的义父并未过分好奇。 刘婉,“原来你有靠山出手,不需要我们自作多情保护你,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风叔尴尬地笑了笑,“郎君,家主派兵时吩咐过,要护送刘娘子和您一起回长安,我们怎可抛下刘娘子。” 王戬,“我没说过不带阿婉一起,我也想带上郡主、小煞,但是他不能跟着,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宇城,“没关系,你们一块儿走吧,我单独去就行,到了长安我们再汇合。” 刘婉却道,“你不用理他,这件事又不是他说了算,我说你能跟着一起就能。” 宇城还想推拒,刘婉立马道,“你必须跟着我们一起走,是朋友就听我的,我们气死他!”说着,故意对王戬道,“兵马跟着我们走,你若是不乐意,可以单独走啊。” 王戬,“你” 风叔连忙出来打圆场,“郎君,事权从急,我们还是尽快准备出发吧。” 王戬终是咽下这口气,“好吧,明早就出发。我们着急赶路,为尽快抵达长安,我们先走水路。自颖水行入黄河,沿黄河西行抵达弘农郡,再骑马过潼关。” 风叔领命,“喏!卑职这就去准备,明早辰时在向阳码头乘船出发。” 水上寒风潇潇,冬日万物蛰伏,这时节行船并不多,不过恰好给王戬一行人留足了发挥的余地。 王戬几人的船行在水中央,前头有一艘船开路,左右各一艘护航,后头还有两艘断后。五艘高头大马的帆船像五名铁甲武士,将王戬等人乘坐的客船护在中间,浩浩荡荡地在水上行驶。 银铃感慨,“子尚的义父来头可不小啊!看甲板上兵士的衣甲,那都是驻扎长安的正规氐军。” 王戬并未明确回答,只道,“义父一向低调,若非要送我们上长安,也不会派这么多兵马来。为了避免过分招摇引起朝中有些人的不满,我特意嘱咐,让他们在船舱内待命,不用都站在甲板上巡逻。” 众人看过去,果然每艘船上只有十来个兵士在巡逻,个个身背弓弩腰悬箭囊。 小煞问,“此船高大,能容纳不少人吧?” 王戬,“此乃机密,恕戬不能如实相告,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船上有弓箭手,还有刀斧手。” 众人心中叹服,竟出动了弓箭手。有了弓箭手,若有贼人来犯,顷刻间便要成刺猬。按王戬周密的性格,应该已经筹谋得万无一失了。 王戬一派云淡风轻,“江湖上有关九剑门左护法的传言神乎其神,我很好奇他到底是何等样人物,我这埋伏在舱内兵士都等着他现身,就怕他不来。” 众人听他如是讲,心中更是笃定,他只让十来个兵士站在甲板上巡逻似乎是有意示弱,为得就是设下虚无缥缈的圈套引九剑门左护法上钩。 似乎王戬的成竹在胸也感染了他们,这一路水上疾行,有兵马护持,几人过得格外轻松,毫无被追杀的紧迫感。 王戬更是颇有闲情逸致,准备了足够的美酒好肉,每日拉着小煞和银铃在船上烤肉、饮酒、弈棋、投壶,有时候还捞鱼,几人换着花样玩乐。 当然,他和刘婉怄气,连日来没有主动和刘婉说过话,也不会主动邀请宇城。好在有银铃在,时常拉二人加进来缓和气氛。 从颍川郡走水路到弘农郡并不费时日,不过三天两夜就能抵达。后半夜船只会停泊几个时辰,待天明再走。 夜深人静,旷野无边,薄烟笼月,寒江
孤影。刘婉睡不着,登上甲板,见宇城也站在船头。 刘婉走过去,“还真是默契,昨夜我睡不着在甲板上遇见了你,今夜又我们又一起睡不着。” 宇城转过头来,他碧色的瞳仁在月华下熠熠生光,“你怎知我不是在这里等你呢?” 刘婉莞尔,随后颇有些歉意地道,“这次让你受累了。” 宇城,“何出此言?” 刘婉,“我听风叔说,江湖上都在传九剑门右护法是被你所杀,娘又是名动江湖的绣娘,有很多人喜欢他的手艺,替他的死惋惜,据说” 宇城,“据说有人重金悬赏,买我项上人头。” 刘婉,“实在抱歉,此事都是因我而起。” 宇城抿了抿嘴,“此事怪不得你。其实九剑门被杀个把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刘娘子与九剑门交锋这么久,难道还怕他们。” 刘婉,“说得也是。” 宇城,“只是整件事有些蹊跷,你不觉得有关我杀了九剑门左护法的传言格外地汹涌吗?” 刘婉略一思忖,“看起来是这么回事,这又是为何?” 宇城哂笑,“还能为何,无非是有人蓄意为之。” 刘婉一愣,转瞬明白宇城之意,“你是怀疑子尚?” 宇城叹息,“可能他真的对娘之死心怀芥蒂吧。” 刘婉看向水面,默然无语。 宇城问,“你与子尚是如何相识的?你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很好。” 刘婉想起了洛阳城中的相遇,“江湖上,萍水相逢而已,其实我们相识还不到一年。那时候,我刚从家中偷跑出来,是他非要跟着我闯荡江湖。” 宇城心头一喜,“看来他也没有比我多特别,我们都是一样的萍水相逢。那我想跟你一起闯荡江湖,你会带上我吗。” 刘婉眼中闪过一丝怅惘,“既是萍水相逢,一时热血上头想跟着,想走的时候是否也这样轻而易举呢?” 宇城知道她指得是王戬。便道,“或许我跟有些人不一样。上次你说,你想在江湖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或许我可以帮你。你知道的,我行商,很有钱,能办到许多别人办不到的事。” 刘婉没有回应,宇城接着说,“就比如现在,你若在船上待得不自在,我可以带你走。以我的能耐,绝对能平安护送你到长安。” “九剑门奈何不了我,也奈何不了你,你想怎样都行。” 宇城的目光闪着幽幽碧光,摄人心魄,令人目眩神迷。 刘婉心头猛然一震,低下头,“明日下午就能抵达弘农郡了,半道离去终归不好,还是和他们一起走吧。” 宇城,“那也好,我们先去长安。处理完你的事,你若想离开,无论想去哪儿,我都能带你一起走。” 刘婉,“谢谢你!” 宇城,“不要总对我这样客气,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坦然接受我的帮助。” 一路风平浪静,船只终于如期抵达弘农郡。诸事无恙,别说九剑门左护法了,就是只苍蝇也不曾骚扰到他们。 上了岸,几人左顾右盼,看着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有些不对劲。银铃疑惑,“子尚,船上的兵士呢?去哪里了?” 王戬指着岸边集结的五十人,“那里。” 小煞纳闷,“就这么点人?不是有五艘大船么?” 王戬含笑,“五艘大船,每艘大船上十人,不正是五十人。” 宇城反应过来,“原来子尚使得是空城计。” 王戬微微一笑,对上宇城,“敌人都兵临城下了,这一路上凶险万分,我又势单力薄,当然得想点办法。” 宇城知晓他口中的‘敌人兵临城下’意有所指。接着就听他嘲讽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蠢,被这么简单的技俩给骗过去了,错失了杀我的良机,实在是很不甘心啊?” 宇城面不改色,“子尚,我与你同在一条船上,我真要杀你,易如反掌。” 王戬,“话虽是这么说,只是你若真的亲自出手,怕自己无法和阿婉交代。那你的如意算盘岂不是落空了?” 宇城,“你要怎么想我无所谓,你开心就好。” 王戬,“你不承认没关系,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咱们走着瞧!” 眼看着二人又要起争执,小煞和银铃连忙出来做和事佬,一人拉走一个。 宇城却跟几人告辞,“我在弘农郡还有些商铺,我抽空先去看看买卖上的事,几位安顿好了可
以将客舍的地址传信给城中的荣华布庄,到时候我也过来和各位住在一处,方便互相有个照应。” 几人允诺后与他告别。银铃看着宇城离开的背影,试探着问刘婉,“婉姐姐,子尚使空城计会不会是在防备令章啊?他故意隐瞒兵力这件事,你知晓吗?” 刘婉平静地道,“知道。” 银铃震惊,觉得有些转不过弯来,继而突然又似有所悟,惊讶地捂住嘴,“那你岂不也瞒着令章,我还以为” 刘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