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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缠上的第六十八天】

【被缠上的第六十八天】 话回正题,赵乐俪道:“方才外出之时,我撞见官府正在强抢民女,我救下那个女子,将她带回了茶山海寨,细问之下,我知晓女子的身份,原来她是曹统领曹康的外甥女,曹统领一死,官府按兵不动,并未来朝海寨发兵围剿,反而亟亟去曹家拿人,此事颇为蹊跷。” 一抹凝色拂掠过谢圭璋的眉庭,他捻着她的胳膊,道:“你方才出去,遇到了官兵,可有受伤?” 赵乐俪摇了摇首,淡然一笑,道:“我足智多谋,那些官兵自然奈何不住我,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正是那位曹姑娘,她自称要被献祭给河伯,只能慌张奔逃,我就带她来至海寨之中,让她暂且安歇下来,我心中另有一番主意。” 谢圭璋心头微微沉了一沉,女郎每次生出一些主意,几乎都是有违他心意。 谢圭璋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循此往复,迩后道:“什么主意?” 赵乐俪定定地看着他一眼,道:“我想替嫁,我想替曹婉儿去嫁给河伯,潜入黑岩岛,将那些海寇一举……” “不行,不可。” 话未毕,赵乐俪的意见便是被谢圭璋寒声阻断。 她悉身皆是怔愣了一番:“为何?” 谢圭璋眸底生出了一抹清郁的翳色:“你事事都替他人擅作主张,可有顾虑你自己?又可有顾虑到我的感受?” 赵乐俪薄唇轻轻抿成一条细线,道:“其实,我有考虑这些,你的感受,还有我自己的性命,我都有逐一思量过,我觉得,在过去诸多光景之中,我都是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之下,每逢遇着危厄,总是要你来庇护我,时而久之,我只会感受到自己如花枝一般脆弱与易折,我也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赵乐俪顿了一顿,掀起眼睑,迎视着谢圭璋沉黯的眸色,一字一顿道:“我不想成为那个拖后腿的人,我也想与你比肩而行,你明白吗” 谢圭璋稍稍怔愣住,倏然抬臂,一举抻住她的胳膊。 赵乐俪尚未反应过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下一息,整个人倒在了一道温热柔韧的怀中。 谢圭璋将她深搂在怀,冷韧硬朗的下颔,深深埋抵于她的颈窝之中,不轻不重地蹭了一蹭:“阿俪。” 赵乐俪纤细藕白的胳膊,扬起来,慢慢回拥住他。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谢圭璋道:“纵使我不同意你去,你仍旧会去替嫁,是吗?” 赵乐俪怔然了一番,晌久才道:“你是理解我的,我一旦决定了要去做什么事,我就会去做,不会有任何的动摇。” 谢圭璋秾纤鸦黑的眼睑,低低垂落下去,没有说话,只是搂她搂得更紧实了一些。 在长达十余秒的缄默之中,他话音低哑衔笑:“如此,我这几日可得好生教你习剑了。” 赵乐俪有些憨居,耳根泛散着一抹娇红,道:“好,你可得好生教我一番。” 于是乎,这几日,赵乐俪天不亮就起了来,都在随谢圭璋学剑。 谢圭璋比寻常都要严苛,几乎是招招不留情,赵乐俪的身上,很快就添了一些瘀痕和伤创。 谢圭璋丝毫没有留下什么情面,赵乐俪学得很艰苦,有时候疼得眼泪快掉出来,但谢圭璋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唇畔噙起了一抹疏凉的笑色:“起初不是说要潜入黑岩岛,就这点身手,如何能行? 赵乐俪没想到他严格起来,能这般不近人情,她憋住泪,忍着疼,愣是硬着头皮,硬生生扛了下去。 她不想退缩不前,更不想让他看了笑话。 也更不想让歙县的年轻女子,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曾是豢养于深闺之中的女子,被姨母保护得很好,但今番,没有任何人可以纵容她、保护她了,她要学会坚韧。 更何况,这一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不论如何艰苦,她必须咬咬牙,硬抗下去。 连续学了七日,眼看着快要到曹婉儿出嫁的日子。 被献祭给河伯的日子,每一年皆是固定的, 因为曹婉儿脱离了官府的掣肘,下落不明,她的画像贴遍了整座歙县,官府四处在搜人。 杨主簿怀疑是茶山海寨救走了人,多番遣官兵找上门去。 但茶山海寨又岂是他们这般容易寻到的呢? 海寨身处的地势,极其复杂,九转十八弯,地势凶险,这些官兵贸然擅闯,有命进去没命回去。 这可气坏了杨主簿,将曹婉儿的双亲捆缚于茶山海寨外围的栈桥之上,说,若是曹婉儿不出来嫁人,如此,她的双

亲可就性命不保了。 官府会活生生地淹死他们。 一直避躲于海寨之中的曹婉儿,须臾之间,泪流满面,恳求李蓉放她出去,她要出寨赎救双亲的命。 起初,李蓉根本不同意,觉得放曹婉儿一个人出去,委实太过于凶险。 曹婉儿遂是请求放她出去,不然的话,她的双亲就要不保了。 赵乐俪来寻她商议了一桩事体,曹婉儿一听,颇为惊憾。 赵乐俪是说,三日后她出嫁,她会潜入曹府替嫁。 这一桩事体,起初赵乐俪是提过一嘴的,但当时曹婉儿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这不过是赵乐俪安抚她的玩笑之语。 哪承想,赵乐俪真的要替她出嫁! 曹婉儿一副不可置信之色,以为赵乐俪所言,不过是一句玩笑尔,没想到她真的认真起来了。 曹婉儿道:“恩人,你当初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感激不尽,如今我要救回双亲,恩人不必为我涉险!” 赵乐俪道:“我不光是为了救你,我更是为了茶山海寨之中的女子,为了涉险百姓。” 曹婉儿仍旧有些迟疑,道:“可是……” 赵乐俪扶住她作势要下跪的身躯,道:“就这么定下来罢,你如今回去,他们不会动你分毫,三日之后,婚嫁前夜,我会去曹府替你出嫁,届时,击石三声为应。” 曹婉儿泪流满面,在赵乐俪面前跪了下来,以额叩地:“恩人大恩大德,婉儿无以为报,待事成之后,婉儿愿为恩人驱驰左右,为奴为婢,效劳犬马,在所不惜。” 赵乐俪道:“曹姑娘此话言重了,我们女子之间就该互帮互助,我们都是平等的,今日若是换成任何一人,我都会这般做,你心中不必有压力,更不用报恩。” 曹婉儿身心皆颤,微微地红了眼眶,道:“若不报恩,婉儿心中难以平静,目下有一桩事体,婉儿务必要话与恩人知。” 一抹疑色覆上赵乐俪的眉庭,她问道:“是何事?” 曹婉儿道:“不实相瞒,我有一回听舅父说,这歙县县衙,一直是杨主簿杨值在当一把手,那个知县老爷,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摆设,并无实权,他老人家其实是非常反对将女子献祭给河伯,认为这是一桩草菅人命的腌臜勾当,但杨主簿觉得县令老爷挡了他的道,就将他给软禁起来,但对外,杨主簿一直在打着知县老爷的名号在鱼肉百姓……” 赵乐俪:“没想到还有这一桩事儿,如今,这个老知县人在何处?” 她一直以为歙县县衙全员恶人,没想到,这个老知县倒是个眉目清明的,只不过被恶人拘押起来,无法发声。 曹婉儿道:“应当是被拘押在县衙的地牢里,毕竟,我听闻知县夫人说,知县老爷已有多日不曾归家了。” 赵乐俪道:“在出嫁那日,不失为一个营救的时日,我把这件事告诉给李寨主,她定会鼎力相助。” 曹婉儿心中仍旧有些顾忌,道:“若是李寨主去救老知县,那么,何人去救恩人?黑岩岛四处皆是凶神恶煞之徒,那些海匪都是杀人不留情的,端的是恶贯满盈,恩人独身去黑岩岛,怕是凶多吉少,若是李寨主在身后支持……” 赵乐俪笑了笑:“曹姑娘这是在杞人忧天了,我有谢郎啊,他会一直护着我。” 曹婉儿并不真正认识谢圭璋,但知晓此人颇有些来历,她道:“恩人与谢公子乃是有情人吗?” 赵乐俪耳根微红,垂落眸梢,软声道:“我与他为了查案,辗转多个地方,出生入死,我信任他,在过去的诸多时刻里,每逢我遭罹危难之际,都是他救了我。” 曹婉儿了然,道:“此前我一直听闻外头的传言,说谢公子乃是杀人魔头,杀伐冷血,人人闻风丧胆,如今看来,倒是流言了。” 赵乐俪笑了笑:“他确乎与外面所传的流言,有所不同。” 曹婉儿道:“即使如此,为何姑娘仍旧有些愁眉不展呢?” 赵乐俪怔了一番:“什么?” 曹婉儿道:“不知是不是婉儿的错觉,我觉得姑娘对谢公子仍旧存有心事,这一桩心事,还不浅。” 竟是被看出来端倪了。 赵乐俪没有否认:“确乎是有心事在的,但在家国大义面前,这些小女儿家的心事何足挂齿?” 曹婉儿道:“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恩人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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