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一声，在漆黑而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一些震耳欲聋。 严依华愣了一下，抓起手机。 “她发来一条消息。” 他眨了眨眼睛，将那些娘娘腔似的泪水咽了。 不管过去如何，也终究是过去了。 刘陵发来一张图片：那是一张铺满玫瑰花的花束，又大又夸张----是他刚才在电商平台订的那一束。 背景是国科的办公室前台，那上面有一张大大的贺卡，s+池东。 没有写明送谁，但好像大家都知道是送谁的，不然这个人也不会发微信质问严依华。 她：你送的？ 年华：？ 她：是不是你送的？ 年华：哦，有事 她：你到底要干嘛？ 年华：不是你先给我甩了两万吗，我帮你男朋友表达一下心意怎么了？ 她：我只是还你钱。 年华：我也是还你钱。 刘陵不回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总感觉自己总是言不由衷，说着违心的话，似乎让两个人的误会越来越深。 他有点生自己的气，干脆锁上了手机屏幕，黑色的屏幕上倒映出了此时此刻、眼前的自己。 “不就是想让她跟你说话吗？其实应该也可以有其他方法，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一种？” 他问自己，可他也回答不了自己。 很久之后，刘陵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不知道为什么你竟然如此幼稚。 刚才的歉疚，一瞬之间又化成了滔天的怒气。 他气的不行，马上打开电商平台又给那商家留言：“明天十二点继续送花！千万别忘了！” 商家很快回复：“好的，不会忘。”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躺在家里的床上，看到了张子悦给他发的企微。 张子悦：严老师，看来我们刘总和s+池东的事情已经坐实了，人家已经连续向刘总送了两天花了，好大好漂亮。 严依华明知故问地问。“刘总什么反应？” 张子悦：她请病假了，没来上班 严依华：哦，可惜了。 张子悦：不过刘陵还挺幸福的，估计再过一两年，等s+的项目结束，她就会和池东去北京了。 张子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池东不直接送到医院，要送到国科。难道就为了让我们这些同事都知道吗？ 严依华：呵呵。 张子悦：（不理解） 严依华关掉企微，等着刘陵给他发微信。 果不其然，没多大一会儿刘陵就来了。她单刀到直入，毫不拐弯抹角。 她：你是不是没有完了？ 严依华也不装了，也跟她明刀明枪。 他们两个一个用刀，一个用枪。 年华：你男朋友应该谢谢我 她：不需要 她：不要再送了！ 年华：我跟他们说好了送10天呢，正好够你的两万块，少一天都到不了两万。 没有回复。 过了一个小时，严依华又开始后悔。他憋了很久，终于又给刘陵发：你确定什么时候做手术了吗？ 没有回复。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发：你男朋友有没有天天陪床？ 这次刘陵倒是回的很快。 她：有，你有事？ 年华： 我真是有病。 第三天早上大概七点多，严依华还在睡梦中，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刘陵家属，我是中心医院手术科。刘陵的手术时间定在今天上午，具体时间要看前面做手术的顺利情况，按照顺序排到你们的时间应该在上午11点多。“ 严依华说了一句：“好。” 那边的小护士又说：“我们后续会和住院部那边同步一下，你们家属上午也最好再检查一下，那些手术前要准备的东西都齐了没有。” 严依华一一记住，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躺在床上，犹豫了一下就起了身，洗漱干净就去修车行取车，拿到车之后就向中心医院开。 来到医院，之前认识严依华的小护士纷纷和他打招呼，严依华礼貌地回礼。他走到刘陵的病房前，发现病房门开了一条缝，有两个小护士站在
里面和刘陵说着什么。 严依华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刘陵穿着病号服，腿上放着电脑，手上还吊着吊瓶，正一边听护士的话一边点头。 今天的护士严依华都没有见过，估计是轮班了。 见严依华推门而入，那两个小护士又转向了严依华：“是家属吗？是不是接到了手术室那边的电话？” 严依华点点头：“说是11点半左右做手术，我就赶紧过来了。” 护士：“之前手术签字以及术前需要准备的东西，是不是都跟你说清楚过？” 严依华：“嗯，我都知道。” 护士：“那一会儿10点半左右，过来护士站报道。患者要坐轮椅，家属推着。” 刘陵插话道：“我能走，为什么要坐轮椅？” 护士：“做完全麻手术出来是不能走路的，要坐这个轮椅回来。我们一般去的时候先找好自己的椅子，然后家属坐在手术室外面看着。”她看了一眼严依华：“内衣裤都准备好了吗？” 严依华转头看向沙发，发现自己上回买的那个内衣袋子还扔在那里，他点点头看了刘陵一眼。 刘陵低着头，压根没搭理他，好像他都没有进来。 “把袜子穿上，把内衣脱掉，穿上手术服，然后坐在轮椅上等我叫你们。”那两个护士转身就要走。严依华突然问：“上次血常规说她白细胞超标的事，现在是基本稳定了对吧？” 其中一个护士点点头：“昨天已经正常了，所以才给你老婆安排的今天手术。” 然后就推门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严依华回身坐在沙发上看着刘陵。 刘陵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看我干嘛？” 严依华笑着说了一句特别欠揍的话：“你男朋友不要你了？” 刘陵当没听见，又低头又开始在电脑键盘上敲字，冷不丁也回了一句：“他不知道我今天做手术。” 严依华抱着肩膀，两条腿搭在一起看着她。“哦。”他说，“可能不是患者老公，医院就不会通知他。” 刘陵翻了一个白眼，这回彻底不搭理他了。 可严依华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副斯败类的样子。 十分钟之后，刘陵受不了抬头。 严依华似笑非笑地问：“找我？” 刘陵：“我现在给我男朋友打电话让他过来，您可以走了。” 她故意加重了“您”这个字，然后抓起了手机。 严依华挑了挑眉：“怎么？我是你偷情的男人？你家正主回来，我就要走？” 刘陵：“” 严依华又说：“手术同意上都是我的名字，你那个池东在，也干不了什么事。” 刘陵低头按着手机，没搭理他。 严依华故意拖长音“嗯”了一声，“搞不好医院的人会觉得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水性杨花，刚几天就换了一个男朋。”他话未说完，抬眼就看见刘陵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瞪着自己。 他赶紧假装正了正衣领，又道：“搞不好被医院发现池东不是签字的那个人，到时候又给你爸妈打电话，或者拖着不给你手术，让你再在医院多住几天” 刘陵：“你在门口等着我就行了。”说完，她放下了手机。 很快，护士过来拔掉她手上的吊瓶，又给她换了一个新的葡萄糖，对严依华说：“一会儿把这个吊瓶挂在轮椅上面，要推进手术室。” 说完，那护士又把轮椅推到了刘陵的病房门口，喊了一句：“家属把患者推到13楼手术室门口。” 严依华起身站在那轮椅后面，对刘陵说：“坐上来吧！” 刘陵下床，站在严依华面前犹豫了一下。 “坐呀，”严依华笑着说，“腼腆什么。”随后又加了一句：“让你坐车又不是坐我。” 刘陵瞪了他一眼，似乎还没理会严依华的意思，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现在可以走，能不能手术完再坐？” 正好那护士从门口路过，严依华故意大声问了一句：“您好，我老婆说她能走，要走着去！” 刘陵的一句”我没有“梗在喉咙里。她还没来得及辩解，那护士停住脚步，半个身子探进来生气地对刘陵说：“推着去推着去！这是统一要求，还有三个女孩子和你一起，一个队伍跟我一起走！”她又特意停了一下对刘陵说：“不要搞特殊！” 刘陵赶紧坐了上去。
那护士满意的点点头，冷不丁又说了一句：“你内衣怎么不脱？” 刘陵：“啊？” 严依华：“啊？” 护士：“赶紧让你老公帮你脱掉，那手术室有仪器，不能有带钢圈的东西。” 刘陵：“我这”她看了严依华一眼，小声说：“没有钢圈。” 严依华笑。 护士：“不行不行，统一要求，快脱。”说完，就关上了门。 刘陵：“” 由于另一只手还扎着吊瓶，所以她费力的用一只手去解后面的扣子。严依华抱着肩膀，站在轮椅后，看着坐在她面前，把一只手费力伸进自己衣服里的刘陵。 这动作复杂而滑稽。 刘陵：“那个你能不能回避一下。”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严依华笑着点点头，推门出去，谁知他刚推开门，又被护士一嗓子吼了回来：“患者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 严依华：“我那个她” 护士：“赶紧回去！帮你老婆收拾一下快点出来！大家都准备好了就等她了！” 严依华只得又退了回来。 他刚退回屋里，就听见刘陵说：“你别回头，站在那不要动。” 严依华听话的背对着她。 两秒钟不到，病房的门又被重重推开，由于严依华和门离得太近，那门一下子打到严依华脑门上。 “走了走了！”那护士探进头，看着摸着额头的严依华，“快一点快一点，跟进我别掉队，要不你找不着。” 严依华干脆回过头，豁出去一般对刘陵说：“我闭着眼睛帮你脱行不行。”他说：“你用一般食指勾一下” 谁知刘陵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终于用一只手费劲的从衣服里抽出了内衣，头都没回、就把自己的内衣用力往身后的床上一扔，喊道：“行了行了，走了走了。” 严依华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豪放的女子。 他笑的快直不起腰来，但也赶紧抓住那轮椅，带着刘陵飞一般的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