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越来越大。成天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走出了门。严依华依然站在那饭店门口,穿着单薄的衬衫,愣愣的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成天拍了拍严依华,他才猛然回神。 成天把严依华的外套递给他,说:“哥们你不冷啊?” “门口有烤肉的碳,”他指了指自己脚下,“还好。” 成天没作声,默默陪他抽了一会儿烟,不一会儿林承泽也买了单走出来。 严依华看了一眼林承泽,又看了一眼成天。见那两个人都是一副“你别问我,没什么好结果的”的表情。他只得默然,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继续抽着烟。 由于雪越下越大,饭店门前也多了一些在叫在叫代驾的人。林承泽看了看这漫天的大雪,犹豫道:“这雪太大了,是不是代驾都不好叫。” 成天点点头,“估计很多人再叫,都没人接单。倒不如打个车回去。” 林承泽点点头:“我把车停这吧,明天再过来开走。反正路也不远。” 严依华也终于按灭了烟,落寞地点点头。“那我也走回家吧,明天再回来拿车。” 林承泽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 三个人分道扬镳。 严依华打开手机导航,发现从这里走回家只要0多分钟。他紧了紧衣服,走进了漫天的大雪中。 已经算是深夜了,再加上以雪景作为旅游城市的a城,本就在雪天更美。街道旁的冰雕都打开了彩灯,两旁的仿欧式建筑在雪中格外别致,网红街上传来低低的苏联音乐,严依华顺着这条路向前走去。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他由一个浪荡的风骚少年,变为了一个忧郁的大龄未婚青年。 初次见她的时候,以为她还能追着自己跑,还想着如果她表现好一点,我们还能做个朋友,甚至还觉得可以睡一觉试试。结果严依华苦笑两声,结果变为了自己只奢望人家能和自己做朋友,哪怕能再见面,和她打个招呼,他都会满足。 他不自觉的又去掏烟,结果发现那一盒已经都抽完了,他麻木的晃了晃,将那盒烟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怎么能奢求人家还喜欢自己呢?你还会为了那个害你没了半条命的人,继续舍生忘死吗? 路上的行人很少,地上又积了厚厚的雪,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中。冷风袭来,耳朵冻得有点红,他伸出手来捂了捂。 户外的冷风多少有些吹醒了他的酒精,他恢复了一些清醒。 天空中的雪越来越大,倒映着一切都那么纯净且无声。严依华拿出耳机,点进了播放器,他不知道要听点什么,看着那洁白的雪花,突然觉得人如果一辈子孑然一身也挺好的,起码那是每个人心里最渴望的心灵自由。 他在播放器里搜索了许巍,然后播放了许巍作为歌手的全部播放列表。耳机里,音乐慢慢响起,严依华把手机揣进兜里,低头向家里走去。 很久之后,他终于远远看见了自己家小区的大门。他关掉了导航,向着小区门口走去。 这个时间a城的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昏黄的路灯和无声的大雪。耳机里的音乐突然变成了手机铃声,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温馨的电话。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他平静地说。 温馨还在生气,语气中带着一些怨怪,“你在哪?” 严依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有事吗?” 温馨仿佛更生气了,“你凶什么啊!”她喊道。 严依华觉得她实在太无理取闹了,话都没说就直接挂了电话。 结果,还不到半分钟,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温馨。 他接起,却没有说话。 “严依华!你马上跟我道歉!”温馨叫道。 “咱俩分开就可以了。如果你让我道歉,才能跟我分手。那我跟你道歉。”严依华有气无力地说。 “你这是什么态度!”温馨喊道,“我不过就是骂了刘陵几句,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你把我丢在饭店那么长时间,难道不应该打电话先过来和我道歉吗!” 严依华语重心长地说:“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人,不应该耽误你不是吗。你找个更好的人吧,我配不上你。” 温馨听见严依华这么说,似乎觉得他是理亏,这给了她很大的勇气,于是她又叫道:“是以为你我骂刘陵你不高兴才要分手吗!你有病吧!她难道不该骂吗!你不是最讨厌她吗!” “你不是最讨厌她吗 !” 这句话就像一个炸弹,疯狂地在严依华崩溃的边
缘试探。 他像被人抓住尾巴的猫。 严依华紧锁着眉头,带着极度不耐烦的语气。他提高了音量,在安静的街道中非常突兀:“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找我了!” 严依华很少和温馨发脾气,一直都是脾气和顺的好好先生。第一次见到严依华这样,温馨更气了!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到今天自己做了什么碰到严依华“逆鳞”的地方,除了骂了两句“刘陵”。 难道就因为这件事,他不但要和自己分手,现在甚至还对自己“大吼大叫???” 温馨气的不行,她心中的火气冲了上来,歇斯底里地对严依华喊道:“我就要骂她!我就要骂她!她是个贱人!不要脸!她” 严依华干脆直截了当的打断她:“你除了会说这些你还会说什么!” 温馨气的在电话里开始嗷嗷地喊:“为什么我一说刘陵你就要和我分手!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喜欢她吗!!难道你喜欢上刘陵了吗!!” “是啊!”严依华也低吼道:“我就是喜欢她怎么样了!我喜欢刘陵,我喜欢刘陵,我就是喜欢她!我这辈子只想和她在一起,我现在对其他女人没有一丁点兴趣你知道吗!” 他站到小区门前停住了脚步,拿出了手机,对着耳机说了最后一句:“不要再来找我了!还有,如果你再说她一句不是,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耳机里温馨的声音更大的喊了回来:“你滚!我还不要和你在一起了!你滚——滚!” 那声音从严依华的耳机中传来,震耳欲聋。 严依华干脆直接按断了电话。 不到十秒钟,温馨的电话又疯狂的打了过来。他掏出手机,直接拉黑了那号码。 很快,微信的铃声又想了起来,他气到不行,直接关了手机。 做完这一切,严依华站在小区门口,心烦意乱的在口袋里翻着小区的大门钥匙。那钥匙是圆形的,被他胡乱地翻着,从口袋里滚出来,滴溜溜的滚得好远。 严依华木然的跟着那钥匙向前走,直到那钥匙停下,他才弯腰拾了起来。 他抬头刚想转身,就看到了她。 那悠悠的黄色路灯下,在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他有些不敢置信般地快步冲了上去,在离她几米外的距离又停下,又疑惑的看了看,确定之后才终于跑了过去,站在她面前。 即使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可他们的中间也夹杂着自然界赐予的这鹅毛般的大雪。这雪下得太大了,让本就眼前有些迷乱的严依华,更加看不清眼前的人。 他一度怀疑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刘陵穿着一件焦糖色的羊绒大衣,一直盖到小腿,一双黑色过膝的靴子,带着一件奢侈品的围巾,散着头发。 严依华又走近了几步,想看的清晰一点。 他看到她的睫毛上都落满了雪花,她的脸上是他无法分辨的表情。那雪伴着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像一个坠落在他面前的雪中仙女。 她静静的注视着严依华,眼神里像是藏着一整个世界。眼眶中有眼泪,那眼泪欲落未落,让她的瞳仁更加模糊。 严依华想起自己刚才对温馨喊的话。很神奇地,他没有后悔,却有一丝豁出去的快感传遍全身。 是啊,你听见了吗?那些话都是真的。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又不敢去确认。 他本想自己今后的生活可能就这样了。随便找个人,随便过一过,随便的生活。像所有他认识的中年男人一样,下班躲在车里,躲到觉得车内空气都浑浊了再回家。或者他选择单身,跟家里翻脸,一辈子混迹于国内或者国外的各类夜店,运气好的话死在自己的床上,运气不好的话就染上一身病,最后克死异国他乡。他已经认了,都可以,他对自己说,随便吧。 可是,刚刚确定的事情,刚刚准备好怎么去过自己后面的一生。怎么怎么那个决定了他一生的人,那个他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面的人,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呢。 他艰难的张了张口,发现说不出来声音。他只得重新清了清嗓子,那声音有些嘶哑,有些不清晰,但他还是艰难的说出口:“你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