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罗拉没想到，她第一天上班，就要克走总监。 “我也辞职！” 好吧，加上副总监…… “大卫，别意气用事。这次过失本就是我的疏忽造成的，你已经努力补救了，做得非常好。所以这次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你留下继续带队。” “留我做这个抄袭的破玩意儿吗？我也丢不起这人！” 丁罗拉耳濡目染一下午，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那个即将建设的什么塔，是个国际瞩目的项目。公司选了全球最好的团队来设计，已经向外界公布了最终的效果图。但是大卫在浏览一个小众的外国网站时，居然看到了与之相似的设计。经过严谨的求证，可以证实现在的方案是抄袭了那个冷门的作品。 丁罗拉在设计公司实习过，抄袭外国设计，是很常见的事。通常没人追究，就不会改动已有设计。小改伤筋动骨，大改劳民伤财。都是打工的，得过且过。 “斐然塔是国际地标性建筑，总会有人认出来这是抄袭。即便没人认出来，我的良心，也不允许我这样做。”乔程昱对大家道，“推翻这样一个项目，需要很多的勇气、精力和时间。后续可能还要打违约官司，不知何时才能再启动。但我仍希望各位同仁可以理解，我们作为设计师，不应该为了一时的侥幸，而背负一世骂名。于内，我们是斐氏的设计师；于外，我们是中国设计师。” “好了好了，别煽情了。”大卫接着道，“我孤家寡人，可以跟乔帅共进退。在座各位有家有小的，不必表态。只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们这么做的初衷，就没白兄弟一场。” 围观之人情态各异，都有着自己的计较。只有一名戴眼镜的青年，慷慨激昂道：“乔帅，大卫，我跟你们走。” “小杜棒棒哒！”大卫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不过也没让你表态，我们还没失败呢，走什么走！” “你们去哪我就去哪，你们留下我就留下。”小杜憨憨道。 “如果提案成功了，就更要辛苦大家了。”乔程昱道。 “那没关系。”室内经理皮特道，“分内之事。”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五点五十分，乔程昱拿着提案去开临时董事会。 他走后不久，大卫晃晃手机，叫各部门经理进他办公室。 下班时间过了很久了，却没一个人走。丁罗拉自然也不敢走，上班第一天就加班了。 “不管结局是什么，乔帅都要背这口大锅了。” 苏珊边玩手机边讲话，周围只有丁罗拉一人，必然是对她讲的了。 “为什么？” “改设计，说明他之前没有把好关；不改设计，以后都知道这是抄袭的，就算辞职了肯定也赖在他头上。反正里外不是人，多半是被人陷害了。表少爷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踢他出局。” “啊？”表少爷？港剧吗？丁罗拉嗅到了浓郁的八卦味道，豪门争产神马的最好看了。 苏菲已看透所有真相，却苦于无人倾诉，所以一股脑倾吐给她这个刚入职的人。 “表少爷一直看不起乔帅是普通家庭出身，认为他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可是乔帅进入公司后非常优秀，还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副总位置，所以他一直憋着劲跟乔帅对着干。这次乔帅把辞职摆在明面上，表少爷肯定要努力把他挤走。” “啊！”丁罗拉配合地发出一声担忧。她发现苏菲妖艳的皮囊下，还有着有趣的灵魂。 “不过，以斐欧娜的地位和两个人的感情，是绝对不会让乔帅出局的。” 丁罗拉没想到刚上班就见识到了激烈的职场风云和豪门恩怨。斐欧娜——面试时，苏菲跟人事主管提到的就是这个人，赶走了丁罗拉之前的五名助理。这就不难解释为何不敢招漂亮小姑娘了，有个这么帅的老公是要多操点心。 丁罗拉协助苏菲给大家安排了晚餐。饭还挺好吃的，只是大家都没心思品味。 快八点时，大卫一行人出了办公室，浩浩荡荡奔向了门口。没一会儿，乔程昱就回来了。肉眼可见的身心俱疲，仿佛真打了一场大仗。 “怎么样？结果如何？”大卫搂过乔程昱的肩膀。 乔程昱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只手机，递给他：“你不是都听到了嘛。” 大卫接过手机，羞赧地拍了他一下：“讨厌~” 乔程昱嘴角微微上扬，面带宠溺：“下次别这么干了。董事会议，偷听犯法的。” “你那些话怼的真是漂亮，爱你。”大卫对他比了颗小心心。 丁罗拉这颗腐女心啊！ “法务部会跟进抄袭的事，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一个月
内拿出真正可以震惊世界的方案。”乔程昱对大家道。 “一个月？” “震惊世界？” “我们自己做吗？” 大家都发出了感叹。 乔程昱扫视面前的每个人，沉声道：“能被招进斐氏的设计师，都是行业内的精英。你们的简历，都是全国顶级的。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做出国际水平的作品？我们中国的设计师，就一定比外国的差吗？” “乔帅说得对。”大卫接道，“大家都曾经有梦想，都希望成为蜚声国际的设计师，现在就是机会！要坚信，我们一定能做到！” 丁罗拉坐地铁赶回家，已经快九点了。她还是下班最早的一批，很多人热情高涨，要留在公司为这个项目通宵。 刚出地铁站，就看到老丁坐在路边的花坛上玩手机。以前上学时，每次晚回家，老丁都会在这里等她。 “爸，我回来了。” “哦，走吧。吃饭了吧？” “吃了。” “吃得饱吗？” “挺饱的。” 直男的爱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公司怎么样？” “挺好的，很高大上。” “同事怎么样？” “也都挺好的。” “老板怎么样？” “很好啊。”想到今天的经历，丁罗拉又补充了一句，“非常棒。” “棒就好。以后好好工作！我和你妈不用你养，你照顾好自己就好了。做事注意效率，不要总这么晚下班。不安全，对身体也不好。” “嗯，知道了。不过今天有特殊情况……”丁罗拉将今天的事情讲与老丁听，自己也刚正不啊的老丁闻言，对小女儿的新上司赞不绝口。 一路聊着，小区门口的老樱花树，花期已过，却仍尽力绽放着最后的芳华。仿佛知道自己开一年，就少一年。 “丁叔，散步啊？” 走到楼下，居然又碰见杨宇轩在倒垃圾……真是老杨家的倒垃圾小能手。 “呦，帮你妈倒垃圾啊，真懂事。”老丁即便听了关于他的传闻，也还是放不下对他的喜爱。 “是啊，天热垃圾放不住，想起就倒了。”他突然看向丁罗拉，“嗨，罗拉。” 丁罗拉感觉被一道雷击中，通体酥麻。她望向杨宇轩，却没回答。 “我们周末要回高中看老师，你要不要一起？” “我……” 老丁适时地挺身而出：“你们年轻人聊，我先回去了。” “……等我一下。”丁罗拉拉住老丁胳膊。 老丁挣开她的手：“我要回去看连续剧，你跟宇轩聊着。回去看老师，多好的事啊！” “……” 老丁就这么心怀叵测地走了，把他柔弱的小女儿丢给了一个——帅哥。 “你去吗？” 暖黄的路灯下，年轻的男孩女孩，这样的画面好像挺美好的。 “我不去。” “梁老师年纪也大了，明年就要退休了。一起去看看吧。” “她不会记得我。” 杨宇轩被怼的哑口无言。他想了想，继续为难地劝说：“她应该记得。你很特别。” 想到学生时代的那些时光，丁罗拉就很憋闷。 “我不是特别，我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