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颜九渊回来的时候, 见时瑾还披衣坐在桌旁,边看边等他——只是手里那卷半天也没翻一页。
“怎么还没睡?”颜九渊过来抽走她手里的。
时瑾起身,伺候他脱了外衣, 她可没那么心大,帮忙的人还里外跑, 她自己如何安枕而眠?
颜九渊顺路吹熄了灯烛, 两人上榻安置,时瑾心存感激,可她眼下也无以为报, 因而颜九渊搂她腰的时候她就轻轻往前挨了一点儿。
动作很小, 却很明显。
尤其放在此时……这意思便有些耐人寻味。
颜九渊垂眸看她。
沈时瑾咬咬嘴唇, 也不抬眼。
半晌, 她只听见男人淡淡道:“睡吧。”
怎么听着, 好像还有点儿生气?沈时瑾顿了顿, 偷觑一眼,却见颜九渊已然闭上眼睛,同往日一般, 拉着她一只手, 另一只拢在她腰间。
沈时瑾抿抿嘴, 她当真拿不准颜九渊的意思, 自成婚到现下的一个多月, 除了礼成当晚两人圆房, 余下时日都是这般拉着手睡觉, 渐渐地她倒有几分习惯了, 可这般,是不是也有哪里不大对?
时瑾想了想,兴许颜九渊也是不得不拘在她这里?
一般稍有点儿规矩的人家,成婚头一个月,必是都得歇在正妻这里,规矩大些的,亦定三个月,靖国公府大概就如此。
沈时瑾觉着明白了。又暗思自己上辈子死心眼儿,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一回可不要犯这个错,等过些天,大哥的事情若真能解决,她合该解人意一些。到这里她想起来,颜九渊的妾室她好像还没有见过?不过也没所谓,有见的时候。
她想得稀里糊涂的,感觉男人手臂的热度透衣而过,也打个呵欠睡了。
六日后的傍晚,颜梧悄没声儿地打真定府回来,一进府,便直奔了颜九渊房。
“爷,人我见着了。”颜梧喝了口水,打怀里摸出几张单子,回禀道:“按吩咐,属下先去的吕知府那儿,他识得我是爷身边的人,当即就让人带我去牢里看了沈家公子。沈公子受了些苛待,不过人好好的,全须全尾,爷放心。”
颜九渊嗯了声,把他抄的几张单子扫一遍,问:“跑了一趟大同?”
“是。”颜梧说:“我见到沈家公子,问了他几句话,连夜赶去大同。呈爷的牌子,寻人查了年前运粮换盐引的登记,与沈公子所说完全相符,盐引应当不假。”
“假不假的,这东西在搜查时已被缴了去。”颜九渊道:“当真有心陷害,到时拿出来的就不会是真的。他们也不会说沈兆谦凭空私造,只需说他在数目上私增,既把大同那边摘了出去,沈兆谦亦有口难辩。”
颜梧立即一点头:“爷料得准,眼下打得就是这个名头。”
颜九渊略微思忖,直接问当中厉害,“此事与真定知府吕际关系不大?”——否则沈兆谦在牢中早吃了大苦头。
北直隶几府长官,没一个不是人精,抓沈兆谦时吕际可能知晓也可能不知,但看颜梧一去,吕际便表明态度,想来已经查知沈兆谦与靖国公府有点儿关联,是卖个好儿。
“吕知府说他是后来才知晓的。”颜梧一哂,“把自己摘干净了。不过我此次查了,倒确实与他干系不大,有干系的,是府同知宋奇。属下查得,常往大同运粮换盐引的商贾里,有一人姓钱,他有个姐姐,在宋家为妾。”
颜九渊摸摸下巴,他在官场打滚,这些暗中利益见得多了,丝毫也不意外,只是问:“这姓钱的也不是今年才开始贩盐吧?”
颜梧回道:“已是第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