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祁致清便已备了快马在客栈门口候着,等云苇梳洗好即刻出发。 在渐渐破晓的微光中,她着一身男装,将青丝挽成高高的束发出现在他面前,不似平日里温婉娇羞的模样,倒多了些许男儿般的英气。 他看得入神,手中牵的马绳滑落都没察觉,还是云苇笑着提醒他:“祁将军,小心你的马跑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张将马绳捡起。 “只有一匹马,你我共乘。”他知道她不会骑马,就算有两匹也是白搭。 云苇也无法,从小除了念过几本,做些手工活,旁的本事家中都无人会教,所以现在她只能听祁致清安排。 他将她扶上马背,自己也快速坐在她身后,远远瞧着,倒让人误会是两名男子共骑。 骏马疾驰在骡城的街道上,因天太早,路上无行人,祁致清驾马飞快。云苇被这速度吓住,一手紧紧揪着小半截马绳,另一只手无意抓到他大腿上的一团肉,疼痛感激得他“嗞”出了声。 云苇赶紧松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害怕了,没注意到……” 他平复情绪,轻飘飘回应:“无妨。” 她心中很是尴尬,到了军营,总不能去哪还跟着他吧,不如自己学会骑马,想到哪就到哪,自由自在。“祁将军,你找人教我骑马吧,等我学会,就不用再麻烦你了!”她怕他听不清,故意说得很大声。 祁致清不聋,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可是这种独处的机会他很珍惜,不愿舍弃。 马速变得慢了些,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我在,你不必习马术。” “可你军务繁忙,总不能我出门溜达都要喊你骑马带,是不是?” 她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他不愿听:“边城要塞,黄沙漫天不说,更有敌军匪徒出没,你一个小姑娘敢出门?莫不是把这里当成安定无忧的京城了?” 她一时语塞,硬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高高的束发带被风吹起,正好从他的鼻尖掠过,他却不觉得烦。 策马数个时辰后,驻扎在骡城郊外五十里的靖军大营开始出现在眼前。一顶顶行军帐篷从地面扎起,宛如雨后长出的白色蘑菇,不过这蘑菇的数量极多,云苇怎么都数不过来。她第一次踏足营地,十万大军巡逻、操练的场面着实壮观。 怕她不懂这里的规矩,祁致清牵着马叮嘱:“往后以男子身份示人,切不可让军中人发现你是女子。” 她不明,仍要犟嘴辩解几句:“怎么女人就来不得军中?想当年你姑母纵横沙场,可是我朝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到了你这,竟然还变回迂腐去了。” 姑母祁央自家中败落后开始从军,在男儿队伍里杀出一条功名路,平定南境与西蜀叛乱,成为官家御赐的一品南安女将军。正是她的功勋,才让祁家多年冤屈沉冤得雪,也让祁致清有家可回。 有姑母为先例,军中自然允许女子出入,只是他另有一番考量:“你身份特殊,若被北梁军知道你在靖军大营,恐怕对你不利。不如就先委屈你隐藏一段时日,待我们击退敌军再作打算,你看如何?” 他说的诚恳又有道理,云苇也不是蛮横不讲理之人,便依了他的打算。“将军处处为我考虑周详,若我再不明白,可就真是愚蠢之人。” 祁致清带着她直步中军大帐,路过的将士纷纷向他行礼,而他始终铁青着脸,面无表情不做回应,一点都不似同她说话时那样。 她心底暗想,祁致清竟然人前人后端着两幅面孔,不知伪装得累不累? 她提溜着眼珠子四处观望时,营帐外小兵进来通报:“禀报大将军,庞副将和左先锋求见!” “进来。” 小兵:“是!” 伴随着一阵爽朗的“哈哈哈”大笑声,两名身穿军服的将领昂首挺胸地推门而入。其中一位身量粗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对着祁致清高喊:“将军,你这招诈死计使得妙啊,不但哄住北梁,连我们都被蒙骗了,俺老庞真是佩服佩服!” 庞如海性子大大咧咧,在祁致清面前一向不拘小节,不分大小,祁致清也不对他加以约束。同他一道来的左先锋张炎则沉稳许多,颇有些生气质,对祁致清也很是恭敬,先行礼再发言:“大将军平安归来,是我军中之幸,我已安排好酒菜为您接风洗尘。” 祁致清高坐主位,示意二人:“接风不必了,二位将军请坐。” 二人就座,左先锋位于庞如海下首。他们注意到大将军身边站了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身子纤细得不像样,哪像会行军打仗的糙汉。庞如海心直口快,指着云苇问向祁致清:“将军,这是何人?” <
> 祁致清开始扯谎:“这位是我从北梁军中救出的难民,她无依无靠,暂时先跟着我。” “云葭见过二位大人。”这是她给自己取的假名字,既然作假就干脆作得像点。 庞如海对着她上下打量一番:“云兄弟,不是我说你,你长得也太瘦了,跟个小鸡仔样,这要是起大风还不得被刮跑了哇!”说罢他还同张炎嬉笑。 “庞副将,不好玩笑。”张炎小声提醒庞如海,他生性要谨慎一些。 庞如海还嫌张炎无趣,却无意对上祁致清的眼神,深沉冷漠,明显闪过一丝不悦,他立即识趣闭嘴。 “二位将军,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军中可有什么异样?”祁致清进入正题,他不希望旁人过多关注李云苇的存在。 张炎回:“异样倒没有,只是将士们听说您战死,皆是伤心一片,如今您回来了,我靖军该重整旗鼓!” “老张说的没错,将军我是真佩服您啊,听说您还劫走了和亲公主,誓要与北梁为敌,不知这公主被藏到哪去了?”庞如海脸上藏不住的好奇。 云苇忐忑不安,这庞如海怎么跟个话匣子一样,关都关不住,在祁致清面前什么话都敢说,真有点没大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