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魔气入梦破封印,情意绵绵七日皮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硕果累累。 小鱼儿昏迷躺在海边已过去了十五日。每日巳时三刻都有一个穿着宽袖长袍满头鹤发的老儿来这海边走一趟,看看它死了没。 似搁浅的鱼儿,要不等待着海水将它带入生命之源,要不就只能和天高日远的烈日搏斗。 随着海水的不断冲击小鱼儿也是不断的变幻模样,一会儿金红色的锦鲤,一会儿瘦小如同十来岁孩子的身形。 这一日,鹤发老头坐在临小鱼儿的一块礁石上钓鱼,带着个斗笠,手挑长杆,从巳时三刻呆坐到午时三刻,专心钓鱼,偶尔钓到小虾米大点的留下,小的就扔掉。混沌的眼珠从未看向小鱼儿一眼。 今日收获颇丰,差不多一个时辰就钓到了半罐子鱼。今日午饭有着落了。 老人有点儿驼背,收拾了东西从小鱼儿身边走过,此时正逢退潮,小鱼儿保持着人形,十多天的曝晒把它变成了一块黑礁石。皮肤严重龟裂,斑斑点点的血迹疮口都已开始溃烂流脓,苍蝇臭虫等吃腐肉的小玩意来回在它身边打转。 不远处礁石上一只庞大瘦消的玉带海雕鼓圆了发亮精光的眼睛盯着这团正在发臭濒临死亡的腐肉,突然它仰头发出凄惨响亮的吠声,铺展开暗褐色的大翅膀不消扑棱两下就来到小鱼儿后背的包袱上。如利钩的上喙毫不犹豫撕掉小鱼儿脖颈上的一块发臭的烂肉仰脖吞了下去。 老头步履蹒跚都已走出十步远。这边饿极了的玉带海雕如虎狼般欲继续撕扯着小鱼儿的臭肉。 老头停下脚步,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两个褐色的果核放在手里摇了摇,吧唧扔在地上,看果核核尖的指向。 十五天过去了,老头扔了十五次,两核尖对在一起是救,两核尾对在一起是不救,一核尾一核尖是不可能。事不过三,前三次都是核尖对在一起。不总说老小孩、老小孩嘛,老人越大越跟小孩一样爱玩。都掷了十五次核尖相对,看来是天意如此。 身后的玉带海雕又从它身上撕下一块溃肉吃掉。老人捋了捋白花花垂地的胡须,步伐后倾站稳将钓鱼竿投掷出去,竹竿划破空气,穿透玉带海雕项颈那一圈灰白羽毛,将它定于刚才他坐过的那块礁石上,只见玉带海雕凄厉几声扑扇了两下翅膀死了。 “额射偏了。老了,不中用了。” 老头咳嗽两声,伸了伸懒腰捶了捶后背来到小鱼儿面前,抓了把小鱼儿弯曲的长发拖着它上了岛。 老头呆看着躺在床上的小鱼儿发呆,满身的烂疮口可怎么治。可愁啥了这一把年纪的他。足足盯了十五日才得出结论,叹道:“算了,不治了。” 过了两日老头的宠物九尾天狐巡游归来,进了小竹舍变作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 一进屋就捂着鼻子叫嚷道:“老头,你又把什么放臭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有好东西别私藏着,你再这样下次我就不让各位神仙来看你了。”每次拎着东西来,好吃的他老自个留着,藏坏了也不给它吃,哼。 “呀!怎么是个人?”九尾天狐闻着味看去,竹床上躺了一个全身溃烂发臭的小人。 “额在海边捡回来的。”治起来怪麻烦索性就不治了,等它死了埋在果树下做肥料。 九尾天狐上前两步见它身形瘦小,明明是个小孩子,遂隐了妇人变作一个美丽少女俯瞰着小鱼儿晒得不成样子的小脸。 “额。”老头端着一碟子黑乎乎的菜进来,自动闭上了混沌的双眼,道:“能不能别老变过来变过去的。老头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心脏不好。” “额,臭老头都一百万年了还这么矫情。话说这丫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一个死人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赶快顾一下活人吧。” 九尾天狐吐了吐舌头,将老头手里的那碟黑乎乎的菜端走,不消一会儿端着两碟子色彩鲜美的佳肴重新回到竹屋里。 两人一老一少,不停夹着饭菜往嘴里放。 “你能不能有点儿功德心,出走三十二天又三个时辰,回来还跟我抢菜吃。” “没办法,谁让我做的菜这么好吃。” “这真是没的说,我看六界之内也没人比得过您姑奶奶的手艺。” “老头,您总算说了句人话。” “这次出去可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还是那样,人界老老实实、天界老老实实、妖魔界老老实实、冥界老老实实。咱两,你看呢?” “平淡无奇。” “不过到发生了件事,还记得十三年前天界下逐的那个小鱼儿?如今不知怎的又被通缉起来。” <
> “一帮小毛孩,我打天下那会子他们还没出来呢!连条鱼都抓不住,丢人,丢人。”说着急忙把盘子里不多的菜扒在碗里,吃下肚去。 这边老头吃完,挑了根竹签。九尾天狐冥思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老头,快看,这女子就是那小鱼儿。”说着将一张缉捕天令从怀里取出来递于老头看。 老头拿在手里蹒跚着步伐走到床边,将细细对照起来,四只一寸宽的乾坤定镯,满头垂地的弯曲长发,一分不差就是容貌不大一样。床上那人面如黑石,画上这小姑娘虽白白嫩嫩可容貌却不敢恭维,奇丑无比。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现今神界就剩了咱两孤老相依为命,打不过他们的。尽早交出去吧。”意外的很靠不住唉。 “臭老头,你可是昔日战神。”未免太没谱了。 “你都说昔日了。”老头说着咳嗽了起来。 “这岛上的大门可就一个,它怎么来的?” “海里冒出来的,我本就没打算要救它。”都是核尖惹的祸。眼看着混浊的老眼就要留下泪来。 “好不救不救。”九尾天狐过来拍着老头的背安慰起来。 夜幕降临,九尾天狐翻了翻小鱼儿的包袱捡了一串珍珠项链挂在颈上。又将其它物品给它放回原处。 拿了个烛台仔仔细细研究起这小鱼儿,头上戴的应是太清山云霄门的东西,此簪能隐行踪、气味,怪不得天界搜寻一月有余还不见将它缉拿归案。 又将墨紫绳链从衣襟里拉出来,那令字应是妖界之物。这小丫头怎么浑身是宝,遂放了烛台,在它破烂的衣物里摸索起来,发现了一颗很普通的琉璃珠又发现了一块绣着金线风字样的玄黑锦帕。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心下奇怪,想着上说它五识被封却自行冲破,着实令人好奇,这么地施了法术将它包裹在它九条尾巴里,心脉具断五脏六腑具碎,五识虽通可二十八星宿的孤煞封印都在,肚空应是育过孩儿,可心腔中那硬邦邦的是什么?熟悉却有点儿陌生的感觉,应是它保它这么些时日。 一切探查完毕后,九尾天狐遂下决心要救它一命,飞身远去,夜盗仙药。 老头见九尾天狐飞去就知它肯定已下决心救这小鱼儿,于是乎趁着夜黑风高挖了个坑将它埋在了果树底下。 九尾天狐回来寻人不到,质问老头,老头道:“死了,买在果树底下做肥料了。” 九尾天狐不信,欲刨坑看个究竟,可老头就是死活不说人让他埋在哪棵果树底下了。 “哪棵你还不知道?” “忘了。” “这满山的果树哪棵刚长的新芽你闭着眼都知道,如今一个大活人你不知道,骗谁呢。” “就是不知道。” “好,你不说我就挨棵把你果树拔了,看你说不说。” 话音刚落,九尾天狐飞身奔去后山,老头一看不好,扛了锄头紧跟着也去了后山。 见九尾天狐正在倒拔一颗一丈宽的果树,呀!来真的。为了个臭小鱼儿不值得拿他的宝贝果树做赌注,遂指了指埋小鱼儿的那棵大果树。 “怎么埋这儿了?赶快给我挖出来。” 说着冲老头瞪眼。 老头一个劲嘀咕,举了锄头就挖:“一点儿也不知道尊老,如果不是冲着你那饭菜,我才懒得动手呢”动手?对,那就慢点动手,这样说不定那条小鱼精就变成小鱼骨了,对对对,说不定再迟些鱼骨都没了。恩,就这么办。这么想着锄头有气无力慢慢吞吞的行动起来。 “老头,快点儿。如果尸骨无存了。可别怪我真拔光你这一山的命根子。” “就你狠心。”老头说着加重了力道,心里盘算以正常的速度估计此刻尸骨早无存了。 锄了两锄竟挖出一条胳膊,哪里尸骨无存小鱼儿被囫囵个儿的挖出来。 “老头,你快看!”九尾天狐将小鱼儿身上的泥土扫弄干净,惊奇的发现小鱼儿身上的疮口一个都没有了。 “哼!”说不救它,到底还是救了。 九尾天狐又将一把的仙丹灵药塞进它嘴里,两位老人家也劳累了一个晚上,遂将小鱼儿扔在果树底下,回竹屋自个休息去了。 翌日清晨,老头睡的早起的早,起床之后就干一天中的第一件大事,扛了锄头去到山上看他的命根子。 海岛方圆千里,除了这两间破竹屋还有屋前屋后的两亩菜园,剩下的就是满山遍野的熟落果树。 这熟落果树一丈多高,椭圆的小树叶常年碧绿且叶厚、嫩又脆,叶脉清晰似有生命律动。这结的果子就更别提了,婴孩拳头大
小且肥美圆润,样貌似李子却与之相差个天壤之别。 老头刚来到一棵熟落树下,就看见昨天还是死人的小鱼精正趴在他的命根子上摘熟落果吃。 “喂!丫头,扔了别吃。”小鱼儿寻声看去,一个弓着腰的小老头正在树下喊它。遂跳下树来,站起来到和这小老头一样身高。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老头听了烦躁的心情竟有一丝莫名的愉悦,不禁细瞅了它一眼道:“这果子没熟不能吃。”说起这满山的熟落树、熟落果他就字正腔圆、一板一眼起来。 “可我饿了。”小鱼儿捂着咕噜噜直叫唤的肚子,无奈,真想把眼前的这颗熟落果吃到嘴里。 “饿了?饿了也不能吃。吃了会被毒死的。” “骗人的吧。”应该是不让小孩吃编出来的谎话吓唬人。 老头见它不信自己的熟落果,想有必要掰正这新一代的小孩认知观,遂捋着胡须给它一一讲解起来:“这山名叫熟落山,这山上的树名叫熟落树,这树上结的果名叫熟落果。这树栽成已过五万年,五万年开花,五万年结果,如今正是这结果日。”他每天悉心照料它们也等了十五万年才见它们开花结果。 老头说着将小鱼儿手里跃跃欲下嘴的熟落果扔在果树底下,惊奇的一幕发生了,果子入地不见踪影。小鱼儿正趴在地上抠那个果子,就听老头继续道:“化了养料你还怎么抠?笨。吃这果子也有讲究,生的不能吃,生的定义嘛,你看,”说着指给小鱼儿看,“这青的、绿的、粉的、红的、紫的、褐色的都通通不能吃。有剧毒,吃了立马去冥界报道。” “那什么样的才能吃?”小鱼儿问道,它真的很饿,而且听老头说的颜色,貌似这满树的果子都不能吃。果然是骗人的。 “别总想着老头在唬小孩,瞧见了没,那枝头上的黑果可以吃。但却不是所有的黑果都能吃,果蒂褐色同枝色可食,其它均不可食用,负责中毒身亡,化身养料。” “你吃过嘛?什么味道?”盯着满树的果子,它实在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思熟落。 “笑话。我种的嘛。”不过他还真没吃过。稍有不慎会吃死人的。老头转念一想,来了坏主意,既然它早晚要死,何不替他尝完了果子再死。 这么想着,老头伸手从天上抓来一团云彩,踩在上面来回在枝头间穿梭,左找找右看看终于有了一个果乌黑蒂又同枝色的熟落果递于小鱼儿。 小鱼儿刚想伸嘴啃,老头偏头略有所思道:“且慢,好像中记载不能啃食,手捏软软的可以吃,且不得用嘴巴碰触熟落果的果皮,只能用蒂吸食。” 小鱼儿依依不舍的看着他将它手里的熟落果拿去,放在手里捏了捏,硬的,随手放在熟落树下被吸收了。原来他真的没吃过这果子。万一它被吃死了怎么办?可现在肚饿管不了那么多了。填饱肚子要紧。 “来,你也上来。”说着一把将小鱼儿拉进云彩中,挨个枝头找起来。 “爷爷,你看,这有一个。” 老头楞了楞,问道:“丫头,你叫我什么?” “爷爷不对嘛?”他明明一个老头不应该叫爷爷嘛? 老头不语,将那枚熟落果摘下来,递给它吃。小鱼儿用手捏了捏软的如同水一样,嘴巴小心翼翼的在不触碰到果皮的情况下,用蒂吸允起来,听在我们耳里它似喝带有微果粒的果汁一样,咕咚咕咚的一会儿就将一个熟落果解决完毕。 “怎么样?” “太饿了,没试出来。”小鱼儿挠头,只听见自己喉咙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了。 再吃一个?吃了一个又一个。总共成熟的就不多,方圆千里的熟落树他两扫荡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