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消息?”
香港,古氏医馆内,陈拙疏眉紧皱。
连着过了数月,大事发生了不少,可王五他们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竟是连一点线索下落都没有,凭空消失了似的。
天空下着绵绸阴雨,街上人来人往。
他面前,一个黝黑精瘦的青年拿着块儿烧饼,狼吞虎咽的吃着,两肩落了一层雨沫,破旧的衣裳湿了大半,布鞋见洞,脖子上缠着条凌乱油腻的辫子,稚嫩的面孔上有种不符合年纪的老成稳重。
当年那个拉人力车的少年,如今也长大了。
大名李山。
只是陈拙并没收其为徒。
原本他是想收来着,可这些年不是忙着琢磨拳脚,便是忙着调动各方势力,根本没有多余精力教导对方,便一拖再拖。
思虑许久,陈拙当机立断,“让所有人去北边各处名山大川去找,叫他们不要单独行事,最少和一个互通消息的弟兄为伴,一个探山,一个接应,让他们自己定个期限,若是探山之人逾期未归,另一人即刻回报。”
他心神紧绷,虽说要找出那些老怪物是个精细活儿,但这大半年,不但人没找到,连王五那些老一辈宗师都下落不明,只怕不是僵持不下,便是两败俱伤,亦或是同归于尽。
“最好连沙漠、戈壁、雪山都别放过。”
李山忙不迭一点头,转身钻入雨中。
医馆还是老样子,无非是修缮了一番,添了几排药柜。
左宗生林黑儿在金楼忙着照看,年初也成亲了,只是有些遗憾,林黑儿受过内伤,一直怀不上孩子。
梁朝云也在金楼,自打来了北方,陈拙总觉得这丫头有意无意的躲着他,连话都说的少了。
古玉给人抓着药,见李山奔波来去,“你怎得不说收下他?那孩子性子坚韧,还能吃苦,也算个好苗子……翠儿好像很喜欢这人。”
陈拙皱眉一展,平淡道:“现在收了,万一我这师父当不了几天就没了,不是耽误人家?我传他一些功夫,打好底子就够了,至于收不收徒,无非就是个名分。”
古玉面容一僵,有些恼怒,媚眼骤寒,狠狠瞧来,手里拿着什么就招呼什么,刀子、剪子、药碗,全朝陈拙掷了过来,含劲而发,叱道:“我让你胡说!”
在一众邻居们习以为常的惊呼中,陈拙魁梧的身体倏然似是成了轻飘飘的绵花,往后点足一掠,双臂顺势一垂一搭,单掌一揽,已将那盛着药汤的药碗接入掌中,手腕转出个圈来,而后轻轻一震,药碗已落到了一个老头的面前。
药碗未动,碗中的汤药还在打着旋,不洒一滴。
他另一只手亦是出招,振臂一抖,手影翻飞,已将刀剪接在手中。
原本还想说两句,但望着古玉抱着儿子坐在药柜后红了眼,他只得把话咽了回去,蓦然笑道:“肯定回来。”
古玉亲了口虎儿,低声说,“要不我和你同去?”
陈拙想都不想,阴沉着脸,“不行!”
生死当面,往日知心会意的二人也时常争吵两句,只是吵过又很快都忘了。
非是不理解彼此心意,而是这局势被动的让人好生煎熬。
时间一点点往后推移,直到这年初秋。
九月中旬的一天。
医馆中,翠儿与李山正忙里忙外;古玉则是在楼上教着虎儿识字;陈拙自己坐在院里看着各路弟兄传回的消息,猝然手背毛孔一收,脖颈一转,回顾凝视。
却见医馆外面站了个人。
这人身姿瘦削挺拔,步伐矫健,脸型略显尖瘦,眼梢微垂,但只是瞧着瘦,却绝没有半点瘦弱的气态,反倒有一种异样的迫人锋芒,穿着身崭新的灰色大褂,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
观其面相约莫三十来岁,唇上有一抹短髭,下颌微须,仪表堂堂,正自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