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筠哥儿的话只是童言童语让人无奈,那黛玉的一记绝杀,让向来沉稳得体的田渊,脸都麻了。 真不是田渊矮,田渊也才十四岁,男生发育本就比较迟,哪里能比得过二十来岁的徐晔身高? 一旁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徐子言脸色直接憋红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笑出声。 田渊已经不是过去的田渊,想当初,他看出了筠哥儿这个小屁孩儿是个鬼机灵,心眼子不少,而黛玉在他看来格外的乖巧。 但是在林府这么久了,他彻底悟了,能压制住小魔星的,还能有所无害?不过是表面无害罢了! 田渊能让林如海收为弟子还是有点子本事的,几个呼吸间就就调整好了心态走到他们面前,蹲下,捏了捏筠哥儿的脸,“不是说不用你们操心吗?不好好温故知新,怎么跑这儿来了?明玕和羽鸢呢?” 后边憋笑的徐晔却是闻言若有所思,落在姐弟俩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认真。 筠哥儿表示听不懂,一脸茫然看着田渊。 黛玉则是好奇地看向徐子言,对上徐子言的目光也毫不避讳,而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继续打量,视线最后落在了喉结之处,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心知是问不出什么了,田渊动作熟练叹了口气,“这是徐晔徐师兄,这些日子会住在这儿,所以别捣乱,嗯?” 田渊道出身份后,姐弟两个也正色了起来,“见过徐师兄。” 徐晔也收起了打趣的脸色,不仅没有小看两个稚子,反而是将他们当做同龄人一般回礼,“滁州徐子言,见过师弟师妹,这段时间,叨扰师弟师妹了。” 一番介绍后,徐晔在筠哥儿前面蹲下,“这是有什么忍不住想问?” 实在是筠哥儿的表情过于丰富明显了。 筠哥儿想了想,软声开口,“徐师兄看着,好富裕,不像躲着的样子。”感觉这个问题有点扎人家心。 徐晔不在意笑笑,“那筠哥儿觉得,我该怎么躲?” 筠哥儿双眼看似悄咪咪瞅了两眼,确定徐晔真的不在意,道:“嗯……灰头土脸,甚至躲在乞丐堆里,遮住脸,改变身材,混迹在市井中,打探情况?” 徐晔自来熟的抱起筠哥儿,筠哥儿被徐晔头发上的珠钗闪了眼,“很有道理,大部分人都会这么想,所以我一旦如此,必不可能躲过去。” “不过筠哥儿你和你姐姐也就四五岁吧,这些事情你们都清楚吗?” 这才是徐子言目前最好奇的,他自己的经历已经无法改变,没必要一直沉湎,他也做好了报仇的准备,但对于这两个姐弟,一开始估计就猜出了他的身份,甚至是对案件一直都了解,就让他觉得心惊了,这样教育不会揠苗助长吗? 一旁的田渊已经引着黛玉往里走,外面风大,还是不要让黛玉待太久,对于大小两个社牛的会晤并不担心。 不过听到徐晔的疑惑,还是回头解释道,“别看他们人小,越无害越可怕。” 黛玉和筠哥儿表示和他们无关。 “家里主子就这么几个,他们必须得撑住以防万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贾敏没出事前,筠哥儿他们其实对于案情进度也根本不算了解,只是知道在查,最多算是对框架有个概念,但是贾敏出事后,姐弟两个过于优秀的表现,也让林如海觉得语气让两个孩子不明不白瞎担心,倒不如告诉他们能知道的,遇到事情也不至于慌乱。 不过外人不知道的是,这个决定,林如海思考了整整一夜。 徐晔眼眸中划过一抹异色,对那些人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他是玩儿大的,在他看来小孩子就该玩儿,如今让小孩子不得不撑住家里,可见对方是对林家两个当家人动了手,下作! 徐晔进屋后把筠哥儿放在了一个椅子上,而后跟着人去换身衣服,女装可真麻烦,脑袋上顶的东西也太多了,重。 “偷溜出来的是吧?”陈述语气的疑问句,显然田渊心里有数。 田渊作为林如海的弟子,同样也是这个家的小主人,又是黛玉姐弟的师兄,自然是能管辖他们二人的,“小小年纪不学好,走吧,我去无涯斋看着你们。” 黛玉和筠哥儿默契对视,乖乖的跟着田渊走了。 这是田渊院子,徐晔还在里面换衣服,作为主人的田渊都离开了,他们还不清楚就白长这么大了。 徐晔换了一身男装出来,见只剩一个陆指挥,也并没有露出半分诧异,若说一年多前,他还只是一个把科举当成消遣的闲散富家子弟,只需要享受和玩闹,那现在的他,已经被迫承担起了责任,成长了起来。 滁州徐家,在整个金陵的商人中,不算是第
一梯队,但绝对是第二梯队中的领头人,自然而言免不了与高层的官员打交道,而接触越多,能发现的问题就越多。 “这几年,金陵的商人生存环境其实越来越难了,每年上交的供奉金额成倍的增长……” “徐家的惨案,是因为徐家得到了不该我们知道的东西,而又被其他人听到了风声。” “至于我,其实我被他们几个殴打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具体原因,等我醒来,已经在乱葬岗了。” 应当是陷入了假死的状态,而那几个家伙并不会判断真正的死亡,才让他逃过一劫。 “不过也是运气好,遇到了常州白家的白伯父,正好在应天办事,白伯父家中妻妾歌姬不少,多一个完全不引人注目,又能跟着伯父行商,光明正大探听消息。” “我也是赌了一把,好在白伯父愿意救我一次。”自从他们下死手,他就知道他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因为他们的父亲会给他们扫尾,以及,想来是家中出了漏洞,“当然,也是我知道因为这几年金陵的商人越来越没有活路了,交的税越来越多,每年的孝敬成倍的增长……。” “所以,白伯父会救我,其他的商人有发现的,也会视而不见,因为他们也想等,等看我徐家到底有什么让金陵官员惧怕的东西,等我能否给金陵官员致命一击。” 成了,皆大欢喜,败了,也是白家私藏“罪犯”,与其他商人无关。 “而徐家无意中拿到的,”徐晔语气冷了三分,“是前任应天府府尹留下的账本。” 陆峥眼皮一跳,前任应天府府尹可是被他们归为太上皇一派的,可现在他们拿到的账本……那前任应天府府尹因病去世莫非…… “甄家的账本。”徐晔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补充,“应当是手抄的副本,越到后面自己越乱。但除了账本,还有甄家的布局图,以及猜测的可能藏有盐的地区都有标红。” “敢问徐秀才后来是如何确认的,毕竟你当时连被殴打的原因都不知道。” “狡兔三窟,何况商人?”徐晔丝毫不怵陆峥的气势,“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可从来不会藏在家里。” 一听说徐家出事,他就知道徐家不能再回,至于徐家留下的后手,他也不能立马前去,直到应天官员接连出事。 这也是为何他在白伯父家里吃穿用度用得心安理得,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去,徐家有足够的遗产让他衣食无忧,甚至答谢白伯父。 而不出他所料,那导致徐家灭门的罪魁祸首,也在其中。 如今,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爹,这件事是结束了,你可以不用忙了吗?” 筠哥儿怀里抱着黛玉的奶牛猫,并不担心自己这段时间的课业会让林如海不满意,只对林如海今后忙不忙感兴趣,他爹这个身体,还是摸鱼一点好。 林如海检查进度的眼睛微微放空,才闲聊道,“基本忙完了,等陛下的圣旨就好,剩下的就是一些收尾了。” 金陵官盐私藏案,涉事官员数量上百,革职的革职,抄家的抄家,只剩几只大老虎,还在等着最后的抉择,当然,也得看京城的扯皮。 但是否是结束,对于林如海而言,是已经结束了,后续的牵扯出的,也不归他负责。 “那我可以去看姨娘了吗?” 林如海从筠哥儿怀里接过小猫,“当然,把你姨娘接回来最好。” 筠哥儿眼神有些奇怪,这句话是不是有些问题? 林如海叹了口气,“你姨娘种田上瘾了,水稻大丰收,整天和乡亲交流如何施肥,育苗的各种技巧。” “那些人下狱的时候我就让人去接了,乐不思蜀了已经是,你姨娘说你们也大了,身体也不容易出问题了,有月丹泽芝其实就够了。” 筠哥儿傻眼了,“儿不如田?” 林如海无声唏嘘,娘都留不住,没用! “先不说你娘了,爹现在有正事要问你,不然总是睡不安稳。”如今总算是有空好好问一遍了。 这么严重? 筠哥儿挪挪屁股坐直身体,“爹你问!” 林如海却是开口后又闭上,颇有种胆怯的意思,弄得筠哥儿心里毛毛的,这什么情况?还不敢问了是? “您倒是问啊!”筠哥儿忍不住了,催促道。 林如海迟疑再三,猫猫被摸得腻味了,后蹬腿抛开,怀里一空,林如海一怔,愣了下干脆把筠哥儿困在了怀里。 被限制住的筠哥儿:? “筠哥儿……长生可还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