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好了,他又亲自捧过白瓷杯,送到虞维音面前,一面将腰间插着的折扇打开,轻轻替她扇风。
这一套动作下来,自然又妥帖,没有丝毫谄媚,于人看着,自是自幼感情深笃的表现。
虞维音也未觉不妥,段朗对她向来是如兄长般细致入微,哪怕这辈子她的性子稍有收敛,也乐得享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段朗又命人捧上一本账簿,铺开在案桌上,正欲与虞维音商谈,忽觉一道冷肃的目光直射过来。
抬起头,正对上邵漠俊冽的一张脸,毫无表情,并又说不出地让人发憷。
虞维音亦抬了抬眸,见两个男人视线相处,彼此眼里都涌动着怪异的神色,正正嗓子道:“阿朗,邵漠乃我贴身侍卫,不必防备,有话直说即可。”
段朗笑着点头,勉强压下心内的不悦,翻着账簿,仔细为她讲解,“音音小姐,虞记绣坊上月也是亏损,已连着亏损了一个季度。”
虞维音眸光一凛,“你可将此事禀告给老爷?”
“已回禀过了,但老爷称梁姨娘与二小姐是初接手,说再给些时间,让她们历练一番。”
虞维音扯出一个冷然的笑,“历练一番?再历练,那虞记绣坊就该关门大吉了。”
虽然有永兴绸缎庄这个大头撑着,但虞记绣坊的利钱也不容小觑。
以往段朗掌事时,一个月便能赚上千两银子,若是与京中大户搭上生意,便是赚上千金也不算难事。
“音音小姐,阿朗觉得,这其中不太简单。”
段朗指着那账簿上各月亏损的数目,从一月到五月,损银不多不少,始终在三百银上下。
这点钱,对于虞府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的数目,且又亏损得如此齐整,也算稳定,便无人觉得不对劲。
“何出此言?”虞维音推出一条太师椅让他坐下,将账簿搭在案桌上,“阿朗,你可瞧出什么门道了?”
段朗指着账簿上一栏“购买织布千余匹花费五百两”,凝眸道:“音音小姐,您看这一栏,每月购买织布花费五百两,可这些布匹,却并未送到永兴绸缎庄。”
“你是说……梁氏她们在做假账!”
段朗默然点头,沉了半晌,又道:“只是,如今没有证据。”
“若她们真有心捣鬼,总会露出马脚来。”
虞维音伸手按了按眉头,将目光落在不远处抱臂而立的人身上。
“邵漠,接下来就由你盯着梁氏跟虞楚恬,只要她们出府,便小心潜伏在后面,看她们到底做着什么勾当。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拿到证据!”
否则,爹在那女人的哭泣下,恐怕又会心软。
邵漠点头,只是,出门前仍忍不住回眸瞥了一眼她身侧的那青衣男子。
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嘴上不痛不痒说几句话,便得虞维音高看,那人看虞维音的眼神,真是昭然若揭,她是不知道么?
他在心中嗤笑,难不成,那也是她看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