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我的记忆里闪烁着一个画面,充斥着爆炸、膨胀、飞跃,移山倒海,极大与极小的转换,烧生命的啸叫,以及长枪大刀的击打对撞,以及一个声音的呼唤,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无休无止,直到我强迫自己停下来不去管他。
除了脑海里奇怪的记忆以外,从呱呱坠地开始,我就能捕捉到身边的每一个细节。我能够感受到光线的照射,能够感受到声音的嘈杂,能够感受到空气中淡淡的腥味,能够隐隐感知到隐藏在人们内心的思绪和杂念。
我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刚脱离母体的时候,我甚至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虽然是有感而发,却是与当时当事格格不入的。
看着身边人奇怪的眼神,我明白了。我不能再说话,即使想说,也是在心中默默地陈述,不能与别人分享。
刚到这个世界上时,我的思维没有任何问题,依然自我,只是我的身体太脆弱了。我指挥不动我的身体,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手指头。我发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哭泣,如小孩子一般大声地哭泣。
但是我并不想哭,因为没有任何哭泣的理由。我为什么又要哭泣呢?在我看来哭泣只能代表无助和无用。
我能够听懂这个世界的语言,我也觉得很奇怪,尽管我觉得他们的语言还是比较复杂的。
我睁开眼睛观察,从周围人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期待和色彩。
当我被抱离出生的那个房间以后,似乎有更多的人更关心我没有哭泣,这很不正常。于是,为了所谓的正常,我哭了,不是无助的哭泣,是不知所措地哭泣。
随后我还被做了一次全身检查。检查我的医护人员们希望我是睡着的,但是我哪里能够睡得着啊,装睡的感觉其实很不好。前面的几项检查都非常的简单,也是通常的有外及内。最后一项检查是做脑部t,检验师、主任甚至是主管的一切言语我都听到了。我脑子里面有一片云彩,那片云彩挡住了一切试图穿透到我脑子里面的检查。继续验证了我谜一般的身世,搭配的是我谜一般的身体。我想自此我也更加验证了自己不同于常人的猜想,因为我脑子里面的这一片云彩,是最有利的证据。
我以为检验师与检验室主任不一定会告知我所谓的父母一切真相和实情,因为从常人来看,这就是扯淡。但是由于我所谓的父亲不一般的身份地位,从字里行间我甚至猜测到这间育婴中心最大的老板应该就是我的父亲。所以,他们对我的父亲说了实情,但是我的母亲却不知道这一切,也就是说父亲为了掩盖住这一切,或者说不想让我的母亲担忧,而选择封锁一切的消息。但是我还是知道了,而且知道了全部,用我自己的方式。
以上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我虽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我必须融入这个世界。
在以后的半年时间里,我的身体依然成长的很慢很慢,我无法支配自己行为,或者说我的身体支撑不了我的意志。我开始躺在听和看周围的一切,我渐渐明白了,我出生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家庭里面,我所谓的家人都很爱我,我所谓的二姐小栩然居然还担心我抢她的漂亮裙子,我实在忍不住了,差一点笑出来。
在一次拉了大便以后,恰好没有人理会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尽管自己的大便自己应该熟悉或者忍受那个臭味。于是我说话了,我提醒我所谓的妈妈,希望得到帮助,因为实在太臭了!难道这就是不吃母乳,喝成年人奶粉的原因吗?尽管如此,我还是不会吃母乳的,这简直是一种侮辱。
我开始和所谓的家人们交流了。我发现我尽管想把自己置身事外,但是我依然逃不开他们对我的爱。我所谓的父亲希望我成为他庞大产业的接班人,当然,据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叔叔躲在一旁,随时准备抢过去,还有据说一大堆不相干的公司里面的元老们,他们都对我这个小屁孩是不放心的。其实,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尘世间的所有一切。
再到后来,我的身体慢慢接受大脑的控制了。我开始能够做更多的事情。照顾我的阿姨和妈妈都认为我睡觉睡得太少,可是他们那里知道,很多时候我都只是在装睡,只是为了安慰他们而已,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睡意。
我接触外界的媒介是听和看,我从他们的交流当中判断是是非非和黑白真相,从他们的所作所为里面去甄别他们的本意和目标。这的确是一个富豪之家,家里太大了,整个建在半山坡上的庄园很难熟悉到它的每一个角落;这个家里的人也太多了,但最多的都是工人和阿姨,他们为这个家里的少数几个人服务。我的父亲很少回家,尽管我可以判断出他是多么想有更多的时间和我们待在一起。我的母亲是这个大家庭里面的最大的管家,掌管着这里的一切,当然其实有的时候她是不愿意多去管事情的,她更信奉的是顺其自然。三个姐姐很惨的,他们要学习很多东西,从礼仪到着装,再到琴棋画,还有很多的乐器。但是那些乐器真的很简单,一通百通,只是我也搞不明白,是我太聪明了,还是他们太笨了。
说到乐器,我还是忍不住在新年的时候为大家表演了一手尤克里里的名曲。尽管这首曲子我只是尝试着弹奏了两遍,但我认为要糊弄他们这种也不懂的人已经绰绰有余了。他们都被我的表演惊呆了,而我却认为这非常平常普通。我反而觉得我的父母非常有音乐细胞和表演天赋,他们的对唱随着一个弹奏一个伴舞,精彩纷呈。尽管我的三个姐姐犹如小天鹅一般摇摇摆摆地分散在大人们周围,但是我总觉得他们的音乐和舞蹈都是白学了。
其实我不是很在意他们吃惊的表情,我更加在乎的是在人造的寒冷天气里面,大人们把我裹得太严严实实了,我实在动不了,非常难受,一种不能说明的难受。
多少年以后,我依然记得这种裹得严严实实的难受,以及父亲母亲一个弹奏一个翩翩起舞的优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