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文学

第五句

次日,程佳韵难得早起。 对于长期熬夜加班、基本适应夜猫子生活的她来说,到点起床和按时吃饭都是世纪难题。 考虑到今日要去见线下单主,程佳韵稍稍穿得正式了些,挑了件简约休闲的藕粉色西装外套和深蓝色牛仔裤,还特意化了淡妆,在手腕处喷了香水,准备妥贴后才安心出门。 程佳韵一路步行过去,九点半,她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出现在咖啡厅。 “15号桌……”程佳韵翻看着与黄粱的聊天记录,找到相应的座位时,发现单主已经早她一步到达,此刻正背对着她坐在座位上,不知等了多久。 程佳韵莫名有些紧张,浅浅呼出一口气,快步走上前:“你好,我是微博上跟您预约的绘梦师,我叫程佳韵。” 男人转过头,看见她,似乎毫不意外。黝黑的眸子依旧空洞无物,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却又变得安定平和。 程佳韵愣住,几秒后才回过神:“谢……谢霄?” 谢霄依旧戴着口罩和棒球帽,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丝毫讶异,显然早就知道来者是程佳韵。 程佳韵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走错地方。她打开微信,翻看昨晚的聊天记录——地点没错,桌号也没错,都是提前预约好的。 她又仔仔细细核对了一遍,这才发现端倪—— 聊天记录中,黄粱的表述是他有个当地朋友患上了焦虑症,整日吃不好睡不好,拜托程佳韵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过来开导开导他…… 所以他口中“当地的朋友”,就是谢霄? 这不妥妥的混淆概念吗。 谢霄早猜到会是这样,索性实话实说:“是黄粱让我来的,也是他自作主张帮我约的你。” 程佳韵沉默着,一言不发。 被黄粱一通忽悠,生气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也不知为何,看着谢霄那张脸,她内心乱就糟糟的,无比烦闷。 谢霄又不傻,自然是捕捉到她脸上由惊讶到无措的变化,也瞬间明白过来,程佳韵大概率是被黄粱给忽悠过来的。 “看你这表情,应该事先不知道吧?”谢霄抬手,指节习惯性地触了触鼻梁,他没有过多解释,坦然说道:“你要是不乐意,现在可以走。” 程佳韵确实有想走的冲动。 但转念一想,有钱干嘛不赚?更何况是赚小明星的钱。 她正处于失业边缘、转行尴尬期,每一笔收入都是她的现在的生活来源和将来的生存资本。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没有稳定工作,仅依靠着有限的订单和从前的存款过日子,如此下去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谁说我要走了。”程佳韵在他对面坐下,将包包放在沙发座椅上,稍稍理了理思绪,恢复了一贯的干练模样: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佳韵,是一名处在创业阶段的绘梦师,也是一名有着四年工作经验的资深插画师。” 话毕,她又刻意补充:“还有,我在大学时期辅修心理学,去年年末在米兰外派留学时考取了心理咨询师证。” 谢霄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重点,笑道:“你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程佳韵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就知道,黄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直言:“我明白了。黄粱约我来见你,其实是让我给你做心理咨询吧?”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让她出乎意料—— “谁说的?”谢霄抬头看她,“那只是黄粱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他目光变得柔和,“你不是绘梦师吗?我要找你绘梦。” 程佳韵忽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头雾水是真的,觉得这小孩儿有意思也是真的。 望着对面那双空泛无物的褐色瞳仁,她的唇角忽然漾出极浅的笑意,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桌面上。 谢霄抬头,蓦然对上她的眼,忽然有些慌乱:“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 “谢霄。”程佳韵浅浅抿了口咖啡,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非得捂得这么严实吗?又是口罩又是棒球帽的。” 她语气轻快,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你这样成天一身黑,还捂得严严实实,在人群中反而更扎眼。” “……”谢霄无奈,他承认,在小镇里打扮成这样确实另类。沉默几秒,解释道:“我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还是得注意点,以防被狗仔拍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程佳韵不由得失笑,手指捏住陶瓷勺

柄,缓缓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现在的狗仔还真是拼,你都躲到这么偏僻的小镇来了,他们居然还能找到你,甚至不计代价地跟踪、偷拍。” 究竟是图什么呢? 程佳韵心想。 “大概是利益使然吧。”谢霄说,“偷拍艺人的私人行程,在网上预告宣传一番,就能收到艺人所在的经纪公司送来的保密条款和封口费。” 程佳韵貌似懂了:“所以,那些狗仔在尝到甜头后,就会更加变本加厉地蹲点偷拍?” 谢霄笑了笑,一副看淡世俗的模样,“这本就是个利益至上的时代,那些违背人类良知和违背道德底线的人,良心是什么,他们怕是早就忘了。” 闻言,程佳韵握着勺柄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他。 这些话,还真不像是一个二十四岁,能被公司忽悠得底裤都不剩的大男孩口中说出来的。 程佳韵发着呆,忽然听见对面的人继续开口—— “不。”谢霄看向窗外,自顾自地说道,声音飘忽不定:“或许,他们压根就没有良心。” - 程佳韵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是她老爸程见安打来的,问她在云南的这几天过得怎么样,钱够不够花,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还嘱咐她独自在外注意个人安全。 程佳韵耐心回答了程见安的所有问题,又叮嘱他和妈妈注意身体。就在她准备挂断电话时,却听程见安轻咳了几声,试探着说道: “韵韵,昨天小阮律师来家里探望我和你妈妈了。许久不见,我瞅着这孩子消瘦了不少,话里行间总是问起你。我看啊,这孩子八成是一直记挂着你,还没彻底放下。” 闻言,程佳韵嘴唇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许是听她没出声,程见安又继续念叨着:“韵韵,你从云南回来后,要不要和小阮见一面,好好聊一聊?最好把从前的事情都说开,不要留下遗憾呐。” 程佳韵觉得莫名其妙。两年前就已经有结果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聊的? 她不喜欢回忆过去,也不愿意旧事重提。对她来说,过去的事情已经翻篇,她的人生只会向前看。 思忖几秒,她抬手摁了摁太阳穴,长叹一口气:“爸,我现在心里很乱,没心思去想这些。” 程佳韵随便敷衍了几句,将电话挂断。 回到座位上时,见谢霄正盯着桌面发呆。 她从包里拿出ipad,打开一款性向测试p,递给谢霄,“这是一套问卷。你先填一下,填好了告诉我。” 谢霄迟疑地接过,扫了眼,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头痛。 “画幅画而已,需要填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吗?”他面无表情地吐槽。 “需要。”程佳韵端着胳膊看他,强调道:“并且需要你认真地,如实地填写。” 谢霄滑动着屏幕,大致看了看问卷调查的内容,多半是一些“你最喜欢什么颜色”、“你最初的梦想是什么”、“简述一下你心里最放不下的人和事”、“如今的生活是你所期待的样子吗”这类无关痛痒的问题。 谢霄眼中闪过一丝荒谬,将ipad合上,推向对面的人:“对不起,我真的觉得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程佳韵当然不会被三言两语轻易击退,工作了这么多年,比谢霄更不好对付的客户她又不是没见过。若是连一个青涩小男生都不能轻松拿捏,那她当真是白活了二十六年。 程佳韵将ipad重新推到谢霄面前,敲了敲桌子,故作严肃道:“绘梦师是我的职业,不论你怎么看待这份职业,请你记住一句话——存在即合理。你既然选择找我绘梦,就得认同我的职业理念,并且给予这份职业最基本的尊重。” “还有,你的经纪人黄粱,昨天已经在线支付了订金。你现在反悔退单,按照协议,订金我是不会退还的。” 听见金钱交易之类的字眼,谢霄眸中的躁意忽然退去几分。 也许是被压榨多了,总体来说,这些年他手头并不宽裕。 加入男团后,他以idl身份根本接不到戏,又抗拒参加一切综艺和真人秀,仅凭每个月五千块的固定工资维持生活。除去日常开销,还得负担他考研学习的费用,七七八八算下来,真的所剩不多。 “好。”思虑许久,谢霄还是拉回理智,主动妥协。却依旧磨不开面子:“但我是单主,你应该听我的。” “我们需要相互配合,谢霄。”程佳韵一字一句地强调。 谈话进行到这里,程佳韵有些心累。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怀疑坐在自己面对的是个固执的、一身反骨的小孩儿

。 “知道了。”谢霄接过ipad,静下心,耐着性子开始做题。 但他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没面子。 一向毒舌的他,居然因为几千块的订金,被一个只见过四次面的女人轻松拿捏。 看着谢霄低下头乖乖答题,程佳韵笑了笑,唇角微微翘起,勾出一个满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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