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尽,事定谋成。 顾清晖起身作揖,与宋真告辞。“宋阁主,今次能承蒙您的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若不日事成,某必允诺。” 周暖和萧克已经出去很久了,因担心二人在一起会发生事情的顾清晖,此时内心焦急不安,巴不得此刻和周暖在一起的人是他。 察觉顾清晖神思不属,宋真不禁暗暗好笑,之后明了,起身相送。“当然,请任公子放心,宋某必竭尽全力,还望公子事成之后,勿忘宋某托付之事。” 只要顾清晖找的人在锦州,宋真相信,凭卿天阁的实力,找到他,应该不算难事。怕只怕,人不在城内…… 年轻人匆忙的身影,渐行渐远,站在原地,宋真痴痴地看着,恍惚间,仿佛少年时代,最后,他不由感叹道:“真像啊!”说完,流日进来了。“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收回目光,宋真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吩咐道。“流日,你去查一下,七年前,小姐在大同的事情,详细点。” 小姐? 流日听了,眉眼一愣,稍稍思索后,他颇为无奈地开口道:“主子,你现在去查,不觉晚了吗?” 谁知,他话音刚落,一套上好的秘色瓷就“叮咛咣啷”的从天而降,要不是他身手好,躲得快,今日,怕是难逃一劫。 现在,只要一想到软软和那小子有关系,宋真就一肚子火,他是真没想到啊!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闭嘴,快去。”宋真咬牙切齿道。 主子,下手可真狠,流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撩了撩微湿的鬓发,心想,最好还是别惹阁主,尤其是在气头上的阁主。 据他所知,这几年,少主和萧少主之间淡的很,她素日极少出南楚,因而,不可能和惹阁主生气的那位产生什么交集。 唯一值得怀疑的是,七年前,阁主令少主外出历练一年,临行前,阁主说,等少主回来,便可继承卿天阁,但问题是,她回来后,不但明确拒绝阁主之位,还要求退婚。 看来,以前是他疏忽了,宋真以为,软软不会和那些人扯上关系,毕竟事情都快过去二十年了啊!二十年啊!谁能想到呢? 看样子,软软,对那小子~一时之间,宋真又气又悔,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别急,等阿学找回来,他要那小子好看。 很好! 没想到,事情进展的,竟如此顺利,仔细捋了捋这一路的经历,顾清晖猜,顾清礼这家伙估计现在快气疯了,多亏了周暖啊!一想到她,某人薄唇微勾,之后,又迅速恢复如常。 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犹豫了一下,周暖最终还是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对面,萧克的眼里只有周暖,见她撇下他独自离开,嘴里,不禁隐隐发苦,但身不由心,最终还是跟着出去了。 七年了,他还有机会吗? 想到之前见到的男子,萧克只希望,还算不晚。 庭院中,顾清晖静立如松,见她来,他浅浅一笑,那感觉,就像他已站在那里,千年万年了,只为等她一般。 突然,周暖欲上前的脚一顿,停下了。“你们,谈完了?”见他安然无恙,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她停在廊下,距离,虽然不远,但顾清晖却莫名觉得,如今,她视他,如洪水猛兽,始终不敢靠近他一步。 顾清晖内心猛然一痛,她是不是从来就没忘记?他带给她的伤害。如果可以,他宁愿是他,至少,她能如从前一般快活。“嗯,谈好了。”如她所愿,他没上前,越雷池一步。 萧克站在周暖的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顾清晖和周暖,他们之间,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何完全不知情? 来之前,顾清晖早已做好种种打算,这次无论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惹得佳人再顾,请得嫦娥下月宫,想到这,顾清晖一时志满意得,势在必得的眸子里,也微微闪着异样的光芒。 顾清晖?他怎么了?周暖感觉,现在的顾清晖,全身上下,都透着一丝不对劲,很不正常。 而且,联系他之前的行为,他们之间,越想越巧合,相逢似早被人设计好了,几乎处处都透着怪异。“任公子,你到底想做什么?”周暖,有些防备地看着顾清晖。 试想一下,谁被人追杀,面对对手的瓮中捉鳖,此人却毫不慌张?而且,更奇怪的是,顾清辉仿佛早就知道宋叔叔会找他,观他方才坦荡行事,便可见一斑。 不愧是周暖,七年了,洞若观火的能力,依然令人钦佩,秋毫之末,瞬时之间,便能知悉全局。 顾清晖毫不意外,周暖能猜出他来此另有目的,但现在,他还不能告诉她。“周姑娘,你多虑了,不过
巧合罢了。”他笑意不变,春风拂面。 他说的,是真的吗?周暖将信将疑,想了想,最后说了一句:“任公子,奉劝阁下,戏弄于我,我可一笑置之,但卿天阁是宋叔叔的心血,若你随意戏耍,届时,别怪我翻脸无情。” 顾清晖从来是看似谦和,实则非也,周暖总感觉,他此行目的,用意不纯。他们,不能不防。 戏弄?几番言语之下,女子依然明眸皓齿,姣好的容颜和七年前基本无二,但不一样的是,她似乎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可他又有什么值得她信任的呢?七年前,是他失诺在前,现在,又有何资格,怪她伤人在后呢? 想到这里,顾清晖不禁脸色一白,之后,他惨然笑道:“周姑娘,我非恶人,所以,你到底在怕什么?”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怕什么,说完,他直直朝周暖望去,那眼神,仿佛窥见了她千疮百孔的内心。 什么?害怕? 因顾清辉的话,周暖身体莫名一抖,怎么会不害怕呢?这个人,会伤她的心,而这个人的眼睛,洞察人心,天下第一,她怎会不怕一个,随时随地,都能看穿她心的人。“我~我~”周暖嗫嚅。 周暖,她词穷了,她不知该怎么说,自相遇以来,她就怕见到他,怕他的脸,然而,最害怕的,是她自己的心。 顾清晖顶着那张脸,她真的怕,一不小心,再次爱上他,可他不是他啊!周暖面露痛苦之色,往事不堪回首。 “任公子,何必如此。师妹她,不过好心提醒你罢了。”见周暖招架不住,萧克风度翩翩,手摇纸扇,笑着走到周暖前面,为她挡去某人如炬的目光。 原本,萧克尚在观望,他不欲插手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但站在一旁的他,实际上,看的比谁都清楚,师妹对此人,恐怕,是非常之情。 微微一叹后,终究不忍心她痛苦受罪,萧克故而大方站了出来,替她挡下。 见萧克如此维护周暖,顾清辉面色不愉,师兄?阿克?婚约?哼~他看,谁敢?只要他不同意。“萧公子,你,还在?”说话间,顾清辉眸色一深,言辞挑衅。 谁知,萧克闻言,不但面上风淡云轻,而且,他还风度极好地微笑道:“任公子说笑了,萧某在自家的后花园,自然是想待到几时,便几时,何需他人作主?” 说完,他担忧地看向周暖。“软软,你还好吧!”萧克的关怀,恰到好处,让周暖从回忆之海渐渐脱离,她盯着顾清晖那张相似的脸,不敢再想。“师兄,无妨。”她回答道。 顾清晖并非故意,他只想知道,七年过去了,周暖对他,是否还有意?他紧张地盯着萧克身后的周暖,一时惊,一时喜。 那张脸,是她每每梦回的常客,七年过去了,那张脸总也不曾消失,周暖气自己无用,气自己不该,总还想着贪恋,可她又有什么办法了?终究是爱过的人。 而且,怕又有何用左不过是个顾清晖,怕他作甚?何况,原是他,对不住她。如今,只盼着,他们能尽快断的干干净净。 再三建设后,躲在萧克身后的周暖,终于重新走到顾清辉面前,告诉他:”任公子,我不管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前尘如何?请你听清楚,我周暖,决不允许你损害卿天阁一分一厘,否则,此生与你,绝不罢休。”话毕,她头也不回地进了雨花厅,不再看他。 顾清晖站在院中,极其认真地听她说完了,然后,没忍住,偷偷笑了,如果可以,愿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一次,他一定会抓住,并珍惜。 很久以前,他,在满天星海下,许诺她一个盛大的婚礼,但后来,他因种种,失诺于她。 但当时,他放弃她,并非不爱,而是于朝廷倾轧之中,挣扎求生,尤其是,那个人,带给他的绝望。 多年后的今日,他多么有幸,在她苦苦封闭的表象下,终于看到,爱情的希望。 即使她极力隐藏,虽然她克制仿徨,但顾清晖比谁都明白,因为在乎,所以只能假装不爱。 萧克,如果是这样,对不起,我绝不会放弃,看着面前的情敌,顾清晖默默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