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小心打开一个温热的油纸,里面包裹着一块巴掌大的炊饼,金黄焦香,她小心掰开一块,放进嘴里,顿时散发出葱香与小麦粉发酵的味道,外脆里酥。 依次打开,有炒得色泽油亮的糖炒板栗、绵软细腻的云片糕、酸甜生津的青梅果脯……苏棠在白芍的劝解下,老实地“浅尝”几口。 唯有那炊饼,实在可口,她给白芍掰了一半,两人分着吃完了。 伴着马车的轱辘声,苏棠整个人逐渐陷入了迷离状态,这是她往日固定的午休时间,生物钟提醒她该午睡了。 见她这般情状,白芍赶紧扭身,小心打开车厢右侧的一个木制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件轻薄盖毯,盖在苏棠斜倚着的身体上。 苏棠慢慢就失去了知觉,等她一觉醒来,已是半个时辰过去,约莫到了下午一两点的光景。 马车又行驶了十几分钟,而后便静静停了下来。 苏棠听见外面有人请安的动静,她不敢动作,直到雍王威严的声音在马车旁响起,“白芍,扶你家主子下来。” 苏棠这才放下心来,白芍忙收好盖毯,轻柔地扶她起身。 白芍先走出车门,而后掀开帘子,正要去扶苏棠,便望见雍王对着车门的方向伸出了手,她连忙低头敛眉,躬下身子。 苏棠有些惊讶地望向那只递到自己面前的手,也顾不上思量,忙把娇软的小手塞进男人的大手里,棕黑有力的大手包裹着细嫩白皙的小手,这一刻,竟让人看得有几分心惊肉跳。 众人都低下身子,不敢抬眼细看。 将苏棠扶下马车,不过须臾,雍王就松开了她的手,但直到两人迈进庄园,大家这才小心起身。 两人身后,庄子上的主管林庄头忙拉过爷的贴身太监陈恭升,在后面仔细打听着,这究竟是位什么人物,竟能陪着爷来庄子上,还能让爷屈膝扶她下马车,这简直……简直就是一位神仙人物呐! 听林庄头如此道,陈恭升心里也在暗暗表示赞同,可不就是位神仙人物吗? 刚侍寝就能迷得王爷亲自出马为她请太医,不仅能唱出“但愿人长久”这般有才情的诗歌,又能发明火炕、暖棚,解决雍州一直困扰着的饥饿难题。 啧啧啧,这回雍王甚至抛下府里众人,私自带她一人来庄子上,这苏氏,厉害着呢! 听得苏侍妾如此多的壮举,林庄头一面在陈恭升的暗示下谨记保密,一面默默地擦去额头的汗,心里暗道,这能让雍王看上的女人,真是不简单,美貌与才华过人,绝对是一等一的,他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苏棠跟在雍王身后一步步走近庄子,门前的匾额上写着“云水庄”三个大字,笔力遒劲,是雍王的笔墨。 苏棠心里有些猜测,据说雍王母亲被册封为云妃,这“云水”二字应暗含纪念之意,听说云妃也是貌美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早早丧生在后宫倾轧之间! 随着步履迈进云水庄,苏棠陡然觉得视野开阔起来,远处山峦叠嶂,烟霞雾霭,近处树木葱茏,有三三两两村野人家。 眼前豁然有一条溪流从远处奔腾而来,错落流淌,到了近处便缓缓流经,端的是曲折有致,流水有情。 她不由呆立在原地,打量了四周半晌,眼里满是喜欢欣赏之意,这宛若桃花源般的风景着实对上了她的胃口。 可雍王想给她的惊喜不止于此,眼见苏棠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他心里也渐渐涌起一股满足之感,温柔对身侧的小女人道:“来,棠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棠听他如此说,从眼前迷人的美景中脱离出来,抬头望向男人,雍王此时眼里映着的也都是她的身影,她展颜一笑,仿佛春花开遍原野,轻声道:“好。” 她将手递给男人,男人自觉就牵住了,除了门口的片刻接触,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牵手,苏棠能感受到男人手掌传递过来的十足火力,同时又充满了男性英武的力量感。 两人就这样沿着溪流边走了约一刻钟,来到了一片村落前,离得越近,苏棠越能感受到温度的提升,这是…暖棚? 果然,雍王带他来到了一大间房屋前,下人们忙跪下行礼,而后轻手轻脚打开房门。 霎时,苏棠能感受到自房间往外喷涌而出的热气,她定睛一看,屋内的地面密密麻麻种植着绿色蔬菜,有小青菜、韭菜、大葱、萝卜…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屋里的光照极好,颇有几分现代大棚种菜的技术。 望着眼前对于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场景,她的心口不由砰砰直跳,这些反季节的蔬菜似乎在告诉她,或许这个时代她能做到的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能够听她一语去尝试培植蔬菜,也已是这个时代视野开阔,极有胸襟的男人。 雍王为她骄傲介绍道:“这是庄子上尝试培植的第二批,第一批已经在市面卖出,所得利润极为丰厚,爷将其中三分之一利润分给你,约有五百两银子。” 苏棠呆愣住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她现在每个月的月银也就二十两,这还是孺人的份例,实际上以她原本侍妾的身份,每个月只有五两银子,算下来她这是一下子就迈入了富婆阶层! 这仿佛天降的馅饼一下子就把她砸懵了,她不由疑惑开口:“爷,五百两,竟然有这么多吗?” 此时,雍王已经带她走出了暖意融融的温室,两人来到了溪流边,流水潺潺,耳侧传来小鸟动听悦耳的鸣叫声。 雍王嘴角微扬,肯定道:“雍州虽是苦寒之地,可交通便利,冬日正是皮毛、牲畜交易的好时候,来往客商频荏,此时青菜稀罕,价钱卖得极高。” “这第二批蔬菜虽然晚了一些,但也不日就会售出,届时还与你这般多银子,”雍王耐心为她解答。 苏棠轻眯起明媚的眼睛,笑意盈盈,她轻拉起雍王的手掌,娇软道:“谢谢爷,其实这都是爷的功劳,若不是爷将这些想法落实,我就算能想到,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难为爷还分我这般多银子,我现在也算是小富婆了!” 男人听她这般道谢,脸上又笑得狡黠,忍不住便轻抚向她黑密的发丝,“棠棠这般聪明,不若为我生个皇子,定也如你这般聪慧……” 苏棠被这般直白的话语冲击得一愣,脸上不由面红耳赤,“爷,好端端地您干嘛说这些……” “爷虽已近而立之年,却膝下空虚,也不知何时能有一个活泼伶俐的儿子……” 雍王神情怔然,他长年在外,忙于征战,下头的几个弟弟不知不觉间都有了一群孩子,唯有他,膝下只养得一女,放眼望去,雍王府的人丁确实是单薄了一些。 望向他似乎有几分脆弱的神色,苏棠心中微微抽动,不由靠近男人,神色认真,安慰道:“爷这般关爱雍州百姓,深受百姓拥护,相信老天爷定会庇护你……和你未来的孩子们的。” 男人望向面前认真安慰他的小女人,心头微暖,不由搂她入怀,此时此刻,两人似乎都沉迷在了这唯身边一人的氛围里,忘却了世间其他。 接下来的时日,雍王似乎想要践行他那天的愿望,整日里都来苏棠的院子,两人着实过了一段没羞没躁、亲密缠绵的好日子。 正在后院的女人们侧目而视,紧盯庄子上的苏棠受宠之际,一个惊天消息的传出,彻底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也给了苏棠一个喘息的时机。 王妃怀孕了!! 此消息一出,顿时明里暗里盯着苏棠的那些火辣视线通通转移了,大家都心思各异起来,背地里对苏棠自是嘲讽一番。 东小院里,李贵妾拧着帕子坐在椅子上,表情里透着几分不甘,又透着几分忌惮。 现今,她虽说是府里唯一怀有王爷子嗣的,但倘若王妃有孕,无论生下来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压过长乐,到那时,她的长乐岂不是要低人一头! 更何况,还有那个苏棠,现今在王府最是得宠,如果怀上孩子,那么她岂不是腹背受敌。 想着这些,李贵妾心思涌动,盘算着其间的利益得失,这一晚,她妥妥地失眠了。 与此同时,同住在东小院的宋氏,也是辗转难眠,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自己与苏棠同日进府,同是侍妾,那苏氏却抢先一步,迎合了雍王的喜爱。 如今,府里王妃有孕,王妃势必要抬举新人,这或许也是她的出头之机… 宋氏眼里闪过一抹欲望,她不想再眼睁睁地瞧着苏棠得意了,她也是在妾室姨娘众多的后院里长大的,深知若不争取,沦落到最后,只会毫无尊严地任人践踏。 王妃有孕一事传到雍王耳朵里时,他正在批阅折子的手一抖,瞬间在折子上留下一道红色印迹,可他此时也顾不上了,忙问陈恭升王妃的身体如何。 陈恭升激动向主子道:“王妃身体康健,已有孕两个多月,就等着七个月后生下健康的小皇孙。” “好,好,”向来不露声色的雍王霎那间喜笑颜开,倘若产子,这便是正经的嫡子,未来很可能是雍王府的继承人。 更何况他与王妃多年无子,如今王妃终于有了喜讯,他自是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