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子霉味。 “听狱吏说,你想见我?”顾清晖居高临下道,监牢内,是苟延残喘的顾清礼。 “顾清晖,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一见顾清晖,顾清礼激动不已,他不顾剧痛,挣扎着爬了过来,气愤又不肯定地说道。 “是。”闻言,顾清晖有些意外,没有反驳,他笑了笑,十分言简意赅。 “你”“你”得到答案后的顾清礼差点没喘上来气,等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地大喊道:“你疯了,为了一个女人。”至此,顾清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锦州,原本是顾清礼故意设陷引顾清晖来的,可若顾清晖的目的本就是锦州,谈何设陷?否则如何解释顾清晖屡次死里逃生?还有救驾及时的裴尤?临时叛变的张复? 被抓后,顾清礼冥思苦想,不明白自己密谋周祥,为何会败给顾清晖?然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出逃时,他的亲信所剩无几,追兵一路穷追不舍,他惶惶如丧家之犬,最终逃到了锦州,可为什么偏偏是锦州。 其实,顾清礼不是没有努力过,隐匿的几年间,他在锦州呕心沥血,试图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可不知为何?计划屡屡落空,到最后,只能躲在锦州这巴掌点大的地方苟延残喘,现在他明白了,他逃不掉的,顾清晖早就把一切都算好了。 这一切,环环相扣,顾清晖早就为他设计好了,请君入瓮罢了。 疯了,顾清晖真疯了——皇帝不想做,居然想做田野村夫,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呵呵——是啊,被你们逼疯了。”顾清晖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神情异常惬意。 “为什么?”顾清晖猛地一下抓住牢门,大声质问道。 “这一切,全得归功于你和父皇啊!你忘了吗?”望着某人青筋暴起的样子,顾清晖不再卖关子。“说起来,孤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我怎会遇到周暖?” “你你什么意思?”顾清礼不太明白顾清晖的意思,这一切和周暖有什么关系? “七年前,孤领命镇守边关,你和章天棱遣人伏杀,孤不敌伤重昏倒,幸而上天庇佑,周暖救了孤。消失那段时日,孤前尘尽忘,爱上了周暖,若是一直如此,和周暖相伴一生,孤亦无憾。”说话间,顾清晖满脸可惜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道。“顾清礼,孤给过你机会,但你太令孤失望了。” “你说什么?你让我当皇帝,这怎么可能?”闻言,顾清礼连连摇头否认,顾清晖不想当皇帝?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没理会顾清礼,顾清晖继续道:“孤恢复记忆回京后,你本是没有机会的,但周暖像一株致命的毒药,日日夜夜吞噬孤的心,孤忍不住动摇了。”七年前,顾清晖几乎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在这时,宫内他的一名线人急急跑向太子府告密,最终消息打破了原本的平静。“顾清礼,七年前,若你安守本分,不动周暖,原本这个位置,我是要给你的。” “不,你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顾清礼瞪红了双眼,几近崩溃,他不敢相信自己曾离帝位如此之近。“不不这不是真的。”“你别想骗我。”顾清礼眼神空洞,喃喃自语道。 面前的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伤口流脓,形似乞丐,试问谁能想到这是昔日不可一世的端王吗?顾清礼活不了几天了,顾清晖眼神冷漠一转,抬脚离开。 周暖?突然,顾清礼想起了什么,黑暗中,眼神极为古怪地看了顾清晖一眼,接着,他猖狂大笑道:“可笑,顾清晖,别以为你当上皇帝就赢了,我知道了,其实你和父皇一样是怪物,哈哈哈” 笑声如鬼哭般传出地牢口,月麓守在这里,等顾清晖,听到动静,他厌恶地皱了皱眉。不一会儿,顾清晖从里面出来了,月麓迅速迎了上去。“陛下,您还好吧!这厮实在太猖狂了,要不还是让郡守把他处理了。” “他活不了几日了,随他去。”顾清晖摇头制止。 月麓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应下,接着,想起了某人道:“陛下,张复跪在府前伸冤,足足一日了,希望您替他主持公道,现下要如何处理?” 顾清晖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传令,念张复救驾有功,特命他去地牢监刑,也算了了他的心愿,别让他动手就成。”当日,张复一招“万剑归元”擒住端王,却因此耗尽内力,白发千丈,如今已是个废人了。“是,陛下。”月麓转身离开。 顾清礼一死,锦州叛乱彻底结束,以他之命告慰众多无辜惨死之人,至于引他前来的传位诏,已经不重要了。 “裴尤——”顾清晖声音清冷,穿透力极强。不一会儿,裴尤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施施然走了过来,玩味道:“陛下,不知有何要事唤臣?” <
> 裴尤平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此人好在遇到正事从不推脱,故而顾清晖对他种种不良行为,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暖呢?孤要见她。”顾清晖道明目的,毫不遮掩。 “陛下,这会儿,周姑娘正忙着呢,恐怕不行。”裴尤龇牙一笑,眼神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为何?周暖去哪了?”顾清晖眉头一拧,不明其意,她出去办事了吗?裴尤笑了笑没有说话。 “裴尤,孤让你看着她,你就是这么看的?”裴尤找不到人,定是周暖躲着他,难道回锦州了?想到这里,顾清晖霎时脸色一变,立刻动身去灵剑山庄拦人。 “陛下,您去哪呢?周姑娘正在那边和付太守喝茶呢。”裴尤呶了呶嘴,站在原地给顾清晖指了指方向。 “行啊,裴大司马,这招声东击西使得不错啊!”顾清晖睨了裴尤一眼,勾唇冷笑道。 “陛下,臣哪敢啊,您这边请,周姑娘先前来的时候,见您不在,便一直在花厅等着呢。”见顾清晖似乎真有些生气,裴尤收敛了些,但还是有些不正经。 “她来了,怎么不早说?”说话间,顾清晖脚下跟踩了个风火轮似的,裴尤紧跟在后边,回答道:“陛下,周姑娘说,她不急,让您先办正事要紧。” “吩咐下去,以后早些来报。”想着周暖等了许久,为防止此类情况再次发生,顾清晖相当于直接给了“通行”金牌。 “遵命。陛下,周姑娘已在里面候着了。”到了目的地,裴尤停了下来。 顾清晖进去了,不久,付太守从里面出来了。 花厅内,周暖和顾清晖四目相对,见她肯来找自己,顾清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软软,你来了。”已恢复身份的顾清晖通身贵气浑然天成,脸上笑容清浅,真真是月朗风清的君子。 武林大会结束后,林匣允诺交出了冰魄花制成的药丸,师兄的性命暂时无忧了,所以周暖想清楚了,她跟顾清晖入京见苏贺,打听弟弟的下落,不亲自去,她总是不放心。 “民女参见陛下。”周暖撩袍跪下,这一跪,彻底划清了她和顾清晖的界限。 “软软,你当真如此狠心吗?”顾清晖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周暖,笑意消失不见。 周暖闻言,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陛下说笑了,什么狠心不狠心的,民女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周暖揣着明白装糊涂,话里话外,都在撇清两人的关系。 “你先起来。”见此,顾清晖脸色越来越黑,他强忍着怒火去拉周暖。“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 “陛下九五之尊,民女不敢冒犯。”周暖起身恬然一笑,毫不在意方才自己犯了触怒龙颜的大罪。 深知对不住周暖的顾清晖即便再气,也不敢发作,因为周暖完全有这样做的理由。 “什么事?”卿天阁琐事繁多,周暖特意找他,定是有事,想到这,顾清晖总算冷静了下来,询问道。 “听闻陛下不日返京,思来想去,民女放心不下弟弟,想随陛下一道入京。”这是周暖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弟弟周学是她如今在世上唯一的家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都不会放弃和弟弟相见的任何机会。 “好,我们后日启程回京。”顾清晖答应了周暖,自然不会食言。“昨日飞鸽传,解药现在在送往锦州的路上,估计还要一段时日,萧兄那边,你暂时不必担心。”林匣提供的药丸可延缓毒性,等解药送到,估计时间刚刚好。 “太好了,师兄有救了。”一听解药拿到了,周暖激动不已,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有了着落。 这次,多亏了顾清晖,不然,师兄会很危险。 “陛下,民女替师兄谢谢您。”不管怎么样,这一刻,周暖对顾清晖充满了感激,现在只剩弟弟了。 “周暖,能不能跟你说一件事。”周暖高兴的样子,让顾清晖的心情连带着,也好了不少,虽然是因为萧克的缘故。 “陛下想说什么?”一时心情大好的周暖从善如流。 “以后,不允许你拿自己的命去交换任何人的命,即使是我。”顾清晖郑重其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