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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分裂的新党 (第1/2页)

“君子不党!坡公乃真君子也!”秦刚斩钉截铁地下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并且率先抛给章惇一个绝对的定心丸,“章相如果不放心,坡公此次回朝为相,可给一诺:凡苏门子弟,但求赦免北归,决不入京任职!”

秦刚的这一句话,却是令章惇久无表情的面容瞬间为之变色。

无他,这政坛的无情,让人无法信任于各种同党、同派、或者是同盟关系,往往只会去寻求叠加于其上的其它一些深层关系,比如说师徒!

毕竟,士人还是非常重视自己的名声,叛师、背师的代价终究会是巨大的。所以,以师徒关系结党合力的现象,屡见不鲜。

更何况,苏轼的弟子众多,尤以“苏门四学士”中的黄庭坚、秦观等人的才华更为突出,如果这次都能被苏轼召还回朝,并成为他左膀右臂的话,这样的对手,不仅仅是章惇,任是任何一个党派,都会忌惮三分的。

但是章惇绝对没有想到,秦刚竟然告诉他苏轼竟会作出如此承诺,所以他还是十分冷静地表达了质疑:“我对子瞻之人品向来笃信,却又何以至此呢?”

“章相眼中的范正公如何?”秦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却是问了一个另外的问题。

“百年名相,正公当为第一!”章惇非常干脆地表示。

“范正公一生光明磊落,‘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王公称其为‘一世之师’,坡公赞其‘出为名相,处为名贤’。其所倡导的庆历新政,多有遗泽今日。然而大宋之朋党之争,也是始于庆历,终成其弊,且为害至今!”秦刚最后的话锋一转,便转到了他真正想要评述的话题。

“小人因利为朋而祸国民,君子同道结党而利国民。”章惇却是不动声色地用欧阳修对于朋党的观点来反驳秦刚。

“欧阳公忠公此言甚为正确!”秦刚拍手而赞道,“但却是一句正确的废话!比如:章相一定认为自己人便是君子之党吧!”

看到章惇没有异议,秦刚却是又跟上了一句:“昔日的司马相公也是如此认为的!”

章惇听着便是一呆。

是啊,如今的朝堂之中,又有谁认为自己是小人,而别人是君子呢?

“所以,朋党之本质,并非君子小人之分,而为观点立场之别!”秦刚趁胜追击,进一步阐述自己的观点,“凡我朋我党者,皆为君子正道;凡对手对方者,全是小人奸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十年河西,十年河东;赞我说者,鱼龙不论;非我族类,必有异心;自熙宁以来,凡历经元佑更化、绍圣绍述,党争之手段,无论旧党新党,又有哪一次不是如此呢?”

秦刚对于今天的这场见面早就做了充份的准备,他以范仲淹的庆历新政引出朋党政治的话题,并深谙章惇内心的固执与骄傲之点会在何处,在挑破“君子小人”之说的虚假基础之后,直接指出:党争之害,便就是无关是非,只关立场!

章惇至此,愈加沉默,似乎有点已被说动。但是,当他的目光重新对上秦刚的眼神之时,便似恍然大悟一般,突然冷笑道:“子瞻当下既已有徐之你的助力,又何须其他弟子!”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秦刚脱口而出这句后世的流行诗句,却是迎着章惇凶悍的眼光,更加坚定地说道,“那我就再许章相一个诺约:只要坡公在朝堂,秦刚便不入两府!”

秦刚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沉稳平静,但是这句话的每一个字却是重重地砸在了章惇的心头:

真会是这样吗?

他秦刚真是如此想的吗?

难道终究是自己猜错了对方的意图吗?

要知道,以秦刚此时的年纪,已经是执掌天下海事一衙的五品之官,又有最高级的龙图阁待制贴职在身。但凡能够与此时为右相的苏轼相互倚撑,不出一两年,便可身入两府,再来历练几年,那就是妥妥的未来宰相人选。

但是若错过了这次的机会,多走上好几年的弯路不说,但凡有个未来的党争派别之见,也是有可能从此一步错位,最终便被排斥出局。

章惇向来清醒无比的思维此时难得地陷入了停顿,他喃喃地说道:“徐之你这又是何必呢?”

“息党争!正国是!外御狄虏以拓边疆,内修朝纲经强民生!这些事情不是何必、而是太有必要了!”秦刚坚定无比地郑重表态,的语调渐渐有点激昂:“坡公于此时寻求复出,并不愿看到再起党同伐异之势,再让久已平静的朝堂重新陷入到清算报复的旧日漩涡之中。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又岂能让国是之重,陷于个人恩怨之泥淖之中呢?”

所谓国是,俗人偶会误读为国事,就是读得小之又小了!

国是者,国家政策方略之总则。大宋皇朝,自绍圣以来的国是,自然便是恢复了当年王安石与神宗皇帝定下的“维新图强、富国强兵”的大略。

正是这样的国是,与保守派所遵循的“韬光养晦、轻赋息兵”针锋相对,所以这才引发两党不惜生死的搏杀:很简单,国是既定,反对或不遵守的一方,便成国贼,人人皆可诛之。即使是在大宋的宽容式的政治斗争中,也免不了被远徙岒南恶地、身死他乡之难。

所以,秦刚抛出来的最大善意就是:苏轼的出相,不会涉及当前国是的否定变更,这既是从另一个方向消除了党争的弊端,更是对章惇进行最大程度的示好。

为何要向章惇示好?这是因为章惇既是当前新党名义上的领袖,同时他与其他一帮或是钻营谋私、打击政敌的宰执所不同,却是大宋朝廷中少有的治事之臣,而且是能臣!

这也是秦刚与苏轼所取得的共识。

“坡公常道章相乃是一代异人,功名将相,不在话下。朝政有章相,何虑召门人弟子来滥竽充数。而秦刚不入中枢,却有私心不敢隐瞒:拓海谋疆,兴贸增税,上安陛下之愿,下慰黎民之心,此事没有个三年五载,也是难有成就,所以却也容不得觊觎两府之心啊!”秦刚更是以轻松的语气,化解了横在章惇心中的最后一大疑问。

“哈哈!徐之你是过谦了。”章惇的脸上也露出了今天难得的微笑,“以你的功绩与才干,老夫早有谏议,要招你入枢重用。但还是陛下惜才,唯恐反有捧杀之害,却不曾想徐之在外放时,犹为国之栋梁。尔之心意我已明白,不入两府之事,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其实章惇是不明白历史的大势,以他现在的认知来看,赵煦正值壮年,虽然身体不佳,但毕竟有着当今最好的医疗条件,只能能像神宗那样再活个十几年,总该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此时皇子已诞,他对自己的未来还是挺有信心的。

而对于苏轼,要是继续留在岒南那是另说,但如今北返,宋时宰执多有长寿,从彦博到富弼,还有至今在菱川院的苏颂,都有七十多岁的高寿。即使再有政治风波的变动,他觉得自己与苏轼的这个左右相,稳定个五六年还是有可能的。

而五年之后,秦刚将步入而立之年,累以这几年的功绩,恐怕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在那个时候步入两府的步伐。所以,他还不如自己说句漂亮话,送个顺水人情罢了。

但是,秦刚今天与章惇所讲的这些,实际上都是他的超前历史眼光与苏轼丰富广博的政治敏感共同推导出来的严密计划。

包括承诺苏门弟子不入朝为官,既有当前流求的发展根本就离不开秦观等人的原因,更有他向苏轼描绘过了自己希望能够自下而上,从乡村的乡约自治开始,逐步撼动并改变大宋积弊多年的政局朝局的宏伟计划。

恰恰是这些表面上的大幅让步,让章惇看到并感受到了秦刚的诚意。

事实上,在之前堂兄章楶的劝说下,他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四分五裂的新党已经难以再次凝聚成一个可以一致对外的团体,且不说这次是天子之心的变化在前,朝中曾布、朝外吕惠卿,说不准哪个人就会抓住某个机遇,而摇身一变成为天子眼中最合适的“建中”重臣!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自己率先变身。

政治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一个严格的定义。所有的结果,都是留给胜利者写的,别人指责他章惇背叛了新党,而他却可以提前站出来,声称是他在今天的紧要关头,站在了独擎新党大旗不倒的要点高地。

这便是先机!

正事谈毕,两人缓步走入一旁不远的正殿之中。

殿中便是东皇太一的高大神像,自下向上看去的像身已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威严无比。

在香案之前,先由章惇上前敬香、随后便是秦刚,再之后,两人一同跪下行礼,似乎很是心诚,又似乎只是在走一个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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