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it>乘着风雪来到了溪棠镇的表弟家,黎清殊心情一直挺郁闷的,也没错过赵大人眼中那一丝期待,更是纠结,“淮景,我们真的要把那个孩子抱回来吗?”
忙活了许久,赵大人这才顾及黎清殊的心情,挑眉问道:“你不喜欢?”
黎清殊摇摇头,又垂下头,无精打采的靠在马车壁上把玩着手中的暖手炉,不知想什么去了。
黎清殊没带过孩子,估计也就是担心养不好罢了,赵大人猜测他也不会想到哪里去,便道:“那等你见了人再说吧。”
黎清殊只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不过很快就到了门口,两人相携下了马车,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即使披了厚重的狐裘,这白茫茫的一片,还是叫二人打了个寒颤,而后匆匆进了府门。
那孩子父亲因救驾而亡,母亲又难产而逝,除却一个亲舅舅赵言亭,便没有什么亲人了。这也就是赵大人看中他的一点,赵言亭肯定养不好这孩子,那些叔伯还在,他也是自身难保了。
况且这孩子的外公也是赵大人父亲的好友兼表亲,赵大人的母亲又极其喜爱小孩子,虽然赵老爷子承认了黎清殊这个“孙媳妇”,但赵大人父母那里却是难说了,赵大人乃是家中一独子,父母亲又怎会看着他无后?
当年得知赵大人擅自娶妻,甚至还是个男妻之后,几番规劝不听,叫休妻或是纳妾都不愿意,赵大人的父母一气之下,便斩断了他的一切财路。仅仅依靠赵大人这几年的积蓄和每月的俸禄,全府十几人的开支,欠下顾颐的债也拖了许久。
可赵大人就是一倔到底,没向父母低头过,也幸得赵老爷子有那窃国的野心,承认了黎清殊,他父母也不得不认下,当然在此之前,赵大人的父母并不知道他的夫人就是黎清殊。
赵兰芝的丧事便是从简了,家里也没了个主事的人,赵言亭听赵大人一提起想抱养外甥的事,先是有些嗫嗫嚅嚅,赵大人再三劝了几句,他便半推半就的答应了,毕竟他虽然心疼,也怕自己照顾不好孩子。
带着黎清殊去看孩子,赵大人看他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心里已经在想着不喜欢就算了,不抱养了就是了。可没想到,奶娘去将孩子抱来时,黎清殊便眼前发亮,好奇的看了过去,
那娃娃才出生四五日,却长得很快,白白胖胖的脸蛋,看着比其他婴儿要壮实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张着嘴吹着口水泡泡,还望向了一旁的黎清殊,小手小脚胡乱扑腾这嘴里发出小小的声音,似乎在对着他笑。
黎清殊的心一下子就被软化了,忍不住问奶娘,“这娃娃真可爱!我可以抱抱他吗?”
见他如此,赵大人先是愣了下,而后松了一口大气,转身去跟表弟继续嘘寒问暖,也定下了抱养孩子的事。
在溪棠镇住了小半月,孩子也慢慢长大了些,待终于放晴了,两人才带着孩子回家了。
赵大人告诉他,那孩子原本该随母亲姓赵,因他父亲是上门女婿,但他娘在弥留之际给他取了名字,似乎知道了丈夫慕邱宁已经不再人世了,听赵言亭说,最后半个月,赵兰芝一直都很难过的样子。
也许是瞒得不好,毕竟此事早已告知了赵言亭,本想待孩子出生再告知她的。
按照辈分这男婴是方字辈,不知赵兰芝是否是因为思念亡夫,取他的名字中最后一字,还是希望孩子安安宁宁的活着,这孩子便取名叫慕方宁。
黎清殊很喜欢这个奶娃娃,很是亲昵地叫他宁儿。
虽然跟着奶娘学了怎么抱孩子,黎清殊的动作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宁儿又被他折腾得吐奶了看得赵大人都觉得心烦。而且每次宁儿不舒服了就会大哭大闹,这时黎清殊便求救似的找赵大人。
也不知为何,起初明明还冲着黎清殊笑了,真的将他抱在手上时,宁儿便死活不愿了,反倒是总是臭着脸的赵大人,一抱他就乖了。
当然这只是黎清殊的心里想法,赵大人是不会告诉他,是因为他一开始抱人家时手太重,又折腾得宁儿不舒服,所以把宁儿给吓坏了。
离开春还有一个多月,两人平日里便在家中养养孩子,不过很多时候赵大人都在忙,且越来越忙了,因为赵老爷子最近又将江南的许多事务交由赵大人打理。
赵大人的眉头越皱越深,但每次回家看到黎清殊和他怀里哭唧唧的宁儿都瞪着一双大眼睛向他求救时,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终于舒展了眉头。
宁儿是有奶娘照顾的,但是黎清殊闲得慌,大雪天的又不愿意出门,便整日整日的逗着自家新来的奶娃娃,揉揉包子似的脸,不厌其烦的找些乐趣。
当然他也有被宁儿尿了一身的时候,不过只要那娃娃撇嘴一哭,他就没办法了。虽然受了些苦头,可他还是每日乐不知疲的去折腾娃娃。
真是的,何必每天都在作死呢?现在孩子怕他得紧,见黎清殊一靠近便是一副生无可恋的可怜样子。
看赵大人不需要三言两语,只抱在怀里,那娃娃便安心睡着了。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回房里的摇篮里,便看到黎清殊一脸不甘:“明明我陪他的时间更多,他为什么更喜欢你?”
赵大人直言道:“你不要欺负他,他就会听你的话了。”
黎清殊才不信,也不觉得自己欺负他,撇了嘴一脸的不高兴,出门去吩咐下人准备热饭菜,还真有点“当家主母”的感觉,赵大人这么想着,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只是赵大人也会有被这个娃娃气到的时候,比如夜间,天气冷了不就是应该做些暖暖身子的事情吗?可这娃娃总是不和适宜的吵闹,他一吵黎清殊便起身去抱他,什么事都顾不上了。
于是在连着好几个夜晚后,赵家新来的小少爷的摇篮便被移出了赵大人的房间,孩子夜间也交给奶娘照顾了。
自从家里多了个孩子,赵大人几乎每天回家都在收获“惊喜”。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连赵大人自己都惊讶,自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临近开春,又快到了赵老爷子的八十寿辰,孩子两个月不到的时候,赵大人便偕同黎清殊,将苏州赵府都打理干净了,举家回京了。只是多了个小孩子,行程便免不得慢了些,因此出发的也比预期早了些日子。
出城时,坐在铺了厚厚毛褥子的马车里,黎清殊倒是不再惧寒了,掀开窗帘看着埋在雪中的杨柳河岸,叹息道:“这次一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了。”
赵大人静了会儿,望向依旧繁花似锦的苏州城,道:“以后会回来的,再说了,我们现在也是在回家的路上。”
住了一年多,黎清殊早已将苏州当做自己的家了,因而不舍得离开,但听赵大人一言,顿时豁然开朗,笑道:“也对,我们回家吧。”
赵大人点点头,相隔一年多,他竟然能做出深情脉脉的神色望着黎清殊,也不见脸红,任性的脾气,再薄的脸皮已随着黎清殊和孩子的陪伴中,在慢慢改变和收敛。这时会脸红的人,只剩下黎清殊了。
天边的日光照在雪地上,看着便觉得心头暖洋洋的,黎清殊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唇角不自觉勾起,赵大人的目光更是扎人呢。
悄无声息的牵上黎清殊的手,赵大人面无表情,心里却喜滋滋的,轻声应道:“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