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年龄的问题,在凯瑟琳的朋友里,即使不少都订婚或结婚过,但婚礼仍然是个比较稀有的存在。格温妮丝,不必多说,她订婚后不到一年就因为恐婚踹了未婚夫布拉德·皮特;薇诺娜和约翰尼·德普订婚三年后也分手了,至于德鲁,她倒是在四年前就因为喝多了酒也跑去注册(有这个前车之鉴,让凯瑟琳决定还是睡上几小时,等自己酒醒后再去拉斯维加斯),但并没有举行婚礼,而且只在一起生活了两个月后,她就和那个男人闪离了。索菲娅最近在和一个叫斯派克·琼斯的导演约会,目前也并没有进一步进展,不过据老科波拉私下的八卦,斯派克也许快要求婚了。 安吉似乎是个硕果仅存的成功案例,但实际上她的婚礼对凯瑟琳来说也不具备参考价值:她当时没有穿婚纱,一时兴起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裤子就和约翰尼·米勒去注册了,速度之快让米勒的伴郎裘德·洛感觉自己毫无用武之地。唯一的个人特色大概是安吉去之前特意用自己的鲜血在t恤上写了米勒的全名,把工作人员吓得半死。 而这还建立在这些朋友普遍比她大三到七岁的情况下——甚至39岁的霍利·亨特现在也仍然是约会的状态,并没有结过婚。而一想到如果得询问简·坎皮恩是怎么办婚礼的,她顿时有点头皮发麻,打消了念头。既然如此,比她更小的克莱尔就更不可能有这个经验了。 “我想,我至少不用操心头纱,可以用安娜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那条朱丽叶头纱——这肯定是你去年给她透露了求婚的讯息后她准备的。”既然没有经验参考,凯瑟琳只好坐在吧台上苦思冥想,旁边是一杯解酒的柠檬水。 “要不我们先去拉斯维加斯再想?那里有那么多教堂,我们完全可以逛一逛再决定。”莱昂纳多建议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突破狗仔的重重围困,瞒着他们跑到那里?”凯瑟琳走到窗前,眯着眼遥望山脚,十几个狗仔锲而不舍地蹲守在那里,“我开始觉得好玩起来了,这感觉像在参与一场刺激的冒险。” “我有办法,”莱昂纳多打了个响指,得意地说,“我本来前几天叫人订了一卡车的鲜花,准备昨天晚上送进来给你,结果我们俩昨晚闹得太晚了,我完全忘了那回事。但只要我去联系,那车花现在马上就能送来,然后我们就可以在卸货后钻进去——” 莱昂纳多暗示地对她眨了眨眼睛。 一小时后,他们偷偷摸摸地坐进了卡车的货厢里。由于里面几乎密不透风,灯光又十分黯淡,凯瑟琳抱着装在礼盒里的婚纱,靠在莱昂纳多身边吐槽说:“这个环境,让我仿佛在经历一场绑架。” 莱昂纳多玩心顿起,他抓住凯瑟琳的手反剪在背后,贴着她的脸用低沉的恐吓语气吓唬她:“你猜得没错,我要抓走你带上贩奴船,去到异国他乡再也不回来了——” “然后那艘船就撞到冰山上对吧?”凯瑟琳本来还想配合一下他的幼稚情趣,但莱昂纳多的声音实在太有少年感了,即使压低音调也很像小孩子装大人,她实在没忍住喷笑了出来。 莱昂纳多也装不下去了,他捂着嘴一边笑一边安慰她:“我们再坐半小时货车就可以下来了,我让托比把车停在那里。” 踏上熟悉的15号高速公路(凯瑟琳问托比要不要一起去,托比一脸嫌弃地让他们快走——“受够你们俩的黏糊劲了”),凯瑟琳遥望两侧快速退去的风景。在惬意中,她隐约感觉不对,片刻后,她赶紧对莱昂纳多说:“你开慢一点,如果这次你又超速被拦了下来,我们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莱昂纳多踩了一脚刹车,看了下后视镜后无奈地说:“凯茜,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修炼了乌鸦嘴的本领——把帽子戴上,警察真的追过来了。” “闭嘴吧,你觉得帽子能遮掩我们俩的脸吗?”凯瑟琳看着那个下车后越走越近、一脸疲惫的年轻警察说,“要不我试一试波士顿口音,骗他说我们是从马萨诸塞州一路开车去结婚的情侣——我们宿醉的样子没上妆的话,看上去本来也很像开了太久的车。” “你拍心灵捕手的时候到底和马特待了多久,”莱昂纳多酸酸地说,“我看你的口音和本的弟弟差不多熟练了。” 凯瑟琳锤了他一下,好在她的口音拿捏得不错,在波士顿那一个多月没有白住,居然真的成功骗到了那个警察——当然,也可能是单身的他这两天抓了太多因为情人节去拉斯维加斯结婚的情侣在路上超速,已经麻木了。他见到他们乖乖签了罚单后,还有气无力地表达祝福,完全没有认出来他们是谁。 “你知道昨天的情人节票房又超过了一千万吗?”在快要到达的时候,凯瑟琳小声说,“我们可以给最终的全球票房打个赌。” “十二亿?谁离得近算谁赢。如果你赢了,我就把上个月你看中的那条祖母绿项链买下来送给你——那个时候我应该拿到新电
影的预付片酬了。毕竟现在我实在买不起。”莱昂纳多的左手随意放在方向盘上思索。 “你居然注意到了,不过那条项链的确有点昂贵了,你送别的也不错。对了,那我赌十五亿,输了的话我——你想要什么?”凯瑟琳问道。 莱昂纳多嘴角露出一丝有点邪气的微笑。他慢悠悠地把车停在一条寂静的路边,在凯瑟琳耳边低语:“如果你输了,到时候我想看你穿莱娅公主的金属比基尼。” 凯瑟琳没有丝毫脸红(她在这上面一直脸皮挺厚的),回忆了那个场景后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怎么不在我演帕德梅之前提这个要求?这听上去有点突破伦理了——我现在可是莱娅的母亲。” “你要不想象一下,我身上除了金色比基尼,还有握在贾巴手里的锁链,”她故意在莱昂纳多耳边低语,握着他的手按在她颈间,然后她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就像电影里一直延续到莱娅公主脖子上的项圈——” 莱昂纳多不由自主地露出梦幻般的表情,但下一刻还是猛得大声咳嗽,窘迫地掩饰他的某些反应。而凯瑟琳已经得意洋洋地跳开了,莱昂纳多恨恨地指着她,又无奈地笑了出来。 他们路过了拉斯维加斯的“埃菲尔铁塔”,并没有进去——在巴黎时虽然没有逛过多少景点,但至少真正的艾菲尔铁塔他们还是去过的。说起来下周他们参加完今年柏林电影节的行程后,除了奥斯卡提名午宴还要转战法国,因为铁面人在3月上映,要在欧洲做宣传一直到奥斯卡颁奖典礼开始前一周——又是冗长的行程,莱昂纳多已经软磨硬泡要凯瑟琳全程陪他待在欧洲了。 拉斯维加斯的结婚教堂的确很多,在pass掉了可以免下车注册的小白教堂后(他们倒也没必要省略到这个地步),莱昂纳多和凯瑟琳都对猫王主题教堂颇为心动,教堂外甚至停着猫王那辆凯迪拉克敞篷车,只需要额外支付一点钱就能坐上去拍照。凯瑟琳差点挪不动步子,但看到排队的人群,他们还是忍痛跑掉了——这实在太容易被发现。 他们又经过了两个主题教堂。凯瑟琳低声对莱昂纳多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刚才路过的教堂主题墙上看到了汤姆·克鲁斯。” 莱昂纳多忍笑说:“你没看错,因为刚才是吸血鬼主题,那是夜访吸血鬼里克鲁斯的剧照。这太好笑了——噢,快看,前面有你喜欢的超人主题。” “可我更喜欢蝙蝠侠啊——为什么有超人但没有蝙蝠侠?这不公平。”凯瑟琳嘟囔着说。 “是啊,为什么呢,”莱昂纳多尖起嗓子学她的声音,“因为大部分新娘都不喜欢在婚礼上看到黑漆漆的大蝙蝠,只有凯瑟琳·霍丽德除外。我一直怀疑你喜欢蝙蝠侠,是不是因为他有和达斯维达一样的黑斗篷——” 在凯瑟琳杀人般的警告微笑下,莱昂纳多心满意足地收起了自己的戏瘾。他从背后抱着凯瑟琳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说:“我还记得我们在澳洲的时候,在黄金海岸上你就戴着一顶超人标志的帽子。你要是想选这个,我也完全支持。” “不,我其实更喜欢那个。”凯瑟琳好不容易扒开他的手臂,伸手给他指远处那个拉斯维加斯著名的高塔酒店——酒店里有两个足有一百多层高的婚礼教堂。 尽管看上去近在咫尺,但为了节省时间,莱昂纳多还是叫了一辆计程车把他们送到这座比真正的埃菲尔铁塔更高的塔楼之下。除了贝拉露娜和贝拉维斯塔两座教堂,在350米之上的观景台还坐落着一个私密的婚礼阳台,非常适合他们俩。在工作人员的介绍中,他们还得知这座高塔居然还有过山车,这让他们立刻预约了下午的游玩时间。 “我们的经纪人和助理大概都以为我们跑哪里约会去了,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我们是去结婚的会怎么样?瑞克以为我在情人节难得可以休息一天,一定会折腾到很晚,所以大发慈悲地也没有给我安排今天的行程,要是他知道——”莱昂纳多坏笑着说。 “他前半句还是猜得很准,我们昨晚的确折腾太久,早上看到你在地毯上躺着什么都没穿的傻样,我真的笑得都不困了,”凯瑟琳评价道,“不过我还是会告诉詹妮弗的,因为我知道我真的什么都瞒不过她。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话音末尾,她也理直气壮了起来,像是一个已经为自己逃课找好借口的坏学生。 他们拿出事先打印填写完毕的结婚申请表交给工作人员。莱昂纳多之前是先填的那个,所以他现在匆匆一扫后才注意到,凯瑟琳在上面签的是“凯瑟琳·霍丽德”,并没有贝克尔的后缀。当然,毫不意外的,她也没有选择改姓迪卡普里奥。 “你什么时候办的手续?”莱昂纳多好奇地问道。 “拍处女之死的第一个周末,我向法院申请了改姓,从法律上把我的中间名改成姓氏。然后前天我收到了更改成
功的通知。”凯瑟琳说。 毕竟即使朱迪·霍丽德早在她出生的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她也更愿意选择这个外祖母21岁起的艺名。 “怪不得你会在昨天告诉我。说起来你要庆幸你的未婚夫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莱昂纳多想起来自己以前差点被前经纪人改名的经历,笑着说,“否则现在站在你面前要和你结婚的人就得叫兰尼·威廉姆斯了。” “这名字听上去很适合玩摇滚,要是你能玩吉他就更好了。”凯瑟琳仔细检查后,将申请表递给工作人员,上帝保佑,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上去并没有看过泰坦尼克号,所以对他们肆无忌惮非常容易暴露身份的讨论无动于衷,甚至有点疲惫——这两天来结婚的人实在太多了,极大增加了他的工作量。 凯瑟琳走进更衣室。这条改制后的婚纱居然很容易穿戴,她甚至不需要人帮忙,就能自己穿上——虽然她曾经在心中抱怨过无数次卡梅隆,但此刻她还是感慨,这个暴君居然见鬼地会因为他自己和琳达结婚,从而有送他们婚纱这么贴心和浪漫情节发作的时刻,怪不得他能拍出泰坦尼克号。他要是能多花点心思对琳达,琳达也不至于天天和他吵架。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安娜姑妈送的头纱。这条朱丽叶帽式头纱并不是传统的罩住全头的款式,而是在蕾丝花朵和珍珠组成的花环下连接雾蒙蒙的白色薄纱覆在她的金发上。至于笼罩在她面庞上的透明面纱,则用一条镶着蛋白石的丝带不易察觉地系在花环上。这让她仍然需要认真盘发,谢谢乔治·卢卡斯,她在星战剧组没事的时候真的学了很多复杂盘发造型的手法,索菲娅的头发被她折腾了不少回。 莱昂纳多已经换好了一套西装,这是他父亲乔治·迪卡普里奥送的。他在更衣室外轻轻敲门,进来给凯瑟琳整理了一下裙摆后,就又无所事事了——按传统,面纱本来是新娘母亲为新娘戴上,再由新郎掀开,所以现在当然需要她自己戴。 莱昂纳多走到窗前,推开玻璃窗上的绣花窗帘后,下午四点的拉斯维加斯阳光照射进来,似乎驱散了二月的干燥寒气。他从三百多米的高塔上往下眺望,一种令人眩晕的惶惑盘旋在他的身体里,这个时候,如同坐过山车前那种迟来的紧张终于降临一样,他终于意识到,他要走入一段婚姻了,从此,他的余生似乎只属于凯瑟琳·霍丽德。这种感觉太古怪又太奇妙,他爱凯瑟琳,但即使是和她,在一年前他也想不到有这一天,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拥有这种感觉,走不到这一步。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空中风景,他的大脑简直一片空白,仿佛被黑洞吞噬。微风吹拂过也让他无法意识到寒冷,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奥兹国里一个关节僵硬的铁皮人——直到一只柔软的手从背后牵住了他,他才仿佛从冰天雪地里复活了一样,开始动弹起来。 他立刻转身,看到透明的蕾丝白纱下,他的新娘那双绿钻般闪烁着微光的美丽眼睛。 凯瑟琳仰起头温柔地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别站在窗户旁边了。” 一切紧张与暗藏的疑虑都消失了,莱昂纳多几乎想立刻掀开面纱亲吻她,但还是握着她的手说:“没什么,我们进去宣誓吧——你确定不要找个犹太牧师?” 凯瑟琳嘴唇嗡动,因此只有莱昂纳多听到她说的话:“得了吧,你明明知道我这个犹太人其实一点都不虔诚。” 他们走进这间简约但不失庄重的教堂,牧师站在彩色玻璃窗下的圣像旁等待着他们。教堂里的灯光并不多,牧师身边的光线来源更多还是那一排排烧着的白色蜡烛。这里如此安静,凯瑟琳甚至能听到自己婚纱的长长裙摆拂过大理石地面上的红毯时,那沙沙的细小声音。这让挽着莱昂纳多的凯瑟琳也终于有点紧张起来了,手指的颤抖透过蕾丝手套,传达到了莱昂纳多的手臂上,他安抚地捏了捏凯瑟琳的手背。 由于没有宾客,牧师直接跳过了第一段原本是询问现场全体宾客的话(莱昂纳多和凯瑟琳都不打算让工作人员充当宾客——如果需要的话,那莱昂直接就拖着托比一起来了)。因此牧师开始对莱昂纳多简短的问询:“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时刻,向上帝宣誓,接受凯瑟琳·霍丽德作为你的合法妻子,从今以后爱她,安慰她,尊重并保护她,保持忠诚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我愿意。”莱昂纳多的声音轻轻发颤。 同样的话得到了凯瑟琳同样的答案后,这位牧师以一段祝祷收尾,结束了这场短暂的私人婚礼:“愿万能的上帝永远出现在你们的生活中,为你们指明真爱的道路;愿你们活着的每一天都得到他赐福的快乐,阿门。” 莱昂纳多的手颤抖着放在凯瑟琳耳侧的丝带上,轻轻解开后,薄薄的面纱随之滑落。在那张绝美的白皙面孔上,浮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情意,让他沉醉得几乎愣在原地,看上去打算一动不动地站到世界毁灭。直到凯瑟琳低声轻笑,主动吻上来时,
他才勉强清醒过来。 他们也是这位牧师今天主持的最后一对——因为他在昨天的情人节主持了太多对情侣的婚礼,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按时下班了。不过这位风趣的牧师还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们,去威尼斯人酒店的结婚礼堂的人其实更多,因为那里可以在充满意大利风情的贡朵拉小船上结婚。 “那有什么特别的吗?还不如这里有过山车呢。”莱昂纳多揽着凯瑟琳的腰好奇地说。 “是那部电影的缘故,好像叫泰坦尼克号——现在的情侣们似乎都很喜欢。我今天碰到的每一对夫妻在阳台上拍照时,都要抱在一起拍一个奇怪的十字姿势,只有你们没有。”牧师疑惑地说。 凯瑟琳和莱昂纳多已经忍不住笑得满脸通红了。莱昂纳多强词夺理地说:“那是因为我们俩很特别——” 他们当然也在阳台拍了许多合照,而这个教堂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后,有一面贴满结婚照片的墙。这面石墙和高耸入云的现代风格高塔有点格格不入,但反而增添了几分意趣。这面墙上至少贴了上万张照片,简直能晃花眼——莱昂纳多轻轻碰了一下凯瑟琳的长手套。 “要贴一张吗?”他对着凯瑟琳提问时的语气是如此浓情蜜意。 “好啊,我们贴在角落里,这里有这么多照片,不会有人发现的。”凯瑟琳小声回答他。 “那等会儿要去旋转餐厅吗?我听说高塔酒店的餐厅风景很好……”莱昂纳多黏在她身上继续问着,他提了一个又一个问题,仿佛永不停歇,说到最后都有些无聊了。 但凯瑟琳注视着他蔚蓝的双眼,对他微笑起来时,也仿佛具有一个世纪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