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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

十月二十,黄道吉日,荷叶巷内张罗起了喜事。 梅绫心里并不真正情愿,但在许漟与爹娘的安排下,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 此刻看着镜中浓妆艳抹的女子,一时间竟认不出是谁。 她从未做过如此浓烈的妆扮,恍如一株染满鲜血的蔷薇,在做最后的盛放。 “绫娘,今日身子可好些了?”梅母进了屋里,见梅绫穿着大红喜服坐在妆镜前发呆,关切的走到她面前。 梅绫这半个月来都一直觉得不舒服,动不动的便觉得恶心,身子也懒怠没有精神。 梅母一开始还担心梅绫是不是怀了萧瑞的孩子,想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但梅绫却拦住了她。 上次落胎,她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大伤了身子。 大夫说,她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了。 梅绫想把自己已不能生育的事告诉许漟,可这些时日他对她那般温柔,她一直没舍得,也没脸说出口。 就这么拖着,拖到了今日。 她心里越发慌张,没有底气,恍如踏入了一个挣扎不开的漩涡里,只因为贪恋着许漟的那些许美好,便把他也拖了进来。 她觉得她很卑鄙。 但想到自己也只是个妾,将来许漟也可以再娶他人为妻,她又觉得自己贪恋这一点点的美好算不上十恶不赦。 “我没事。”浓烈的妆容将梅绫的真实情绪深深的掩藏起来,她对梅母扯出一抹笑脸来。 母女连心,梅母又怎会不知梅绫此刻的痛楚,她心疼地将女儿抱到怀里,“绫娘,娘知道你心里对许漟有愧,可事情已经这样了,许漟自己都不介意,你也别再往心里去了,只要你们能过得好,爹娘以后会想办法补偿他。” 梅绫本将这些深藏在心里,梅母一提,她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别哭,今天我们绫娘是新娘子,一定得漂漂亮亮的。”梅母忙拿帕子去给梅绫擦眼泪。 梅绫握住她的手,将自己脸颊贴在她的掌心里,恍如初生的婴儿贪恋母亲的温暖,她的眉眼也变的温柔,那双水灵灵的杏眸又恢复了几分光彩,“娘,我会重新开始,从现在起,再重新活一回,不负此生。” 因是纳妾,他们在京城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梅绫与许漟的婚事办的极为简单。 到了黄昏吉时,他们一起拜过天地,一起吃了顿丰盛的酒席,这婚,便算是成了。 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但家里到处张挂着喜字红绸,洞房里着龙凤花烛,亦是迎娶正妻之礼。 晚间,两个长辈自然不好意思闹新房,将梅绫与许漟送到房内,他们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洞房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梅绫蓦的紧张起来。 她虽之前做过萧瑞的姨娘,但却是被强取豪夺,每次她都是拼命挣扎、反抗,如今要与自己的心上人温情脉脉,她竟是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怎么应对。 她又想起自己身上被萧瑞折磨的伤口,尤其是那个地方…… 许漟会不会嫌弃她? 梅绫坐在铺着“早生贵子”的红锦花被上,头上顶着大红盖头,并不能看到许漟在干什么,她只能看着自己喜服的裙摆,默默绞着手中的帕子。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梅绫听到门栓扣上的声音。 而后,他倒了两杯酒,走到她这边,递给了梅绫一杯。 梅绫伸出纤白的手接过,脸色已是绯红。 这是……交杯酒吧? 正当她想着要如何与许漟喝下这杯交杯酒的时候,却听到许漟竟将他的那一杯一饮而尽。 梅绫拿着手中的就被怔住,一时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握住她举着酒杯的手,将酒杯送到她的唇边。 她只好在盖头下饮了这杯酒。 “为何不掀开盖头?”梅绫忍不住问他。 耳边忽的传来一声低笑,没等梅绫反应,身旁的人便将她压下,吻在了她的唇上,强势侵入。 熟悉的霸道气息瞬间将她袭卷,梅绫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疯狂的挣扎起来。 这个感觉她太熟悉了。 这是她夜夜难眠,日日的梦魇。 萧瑞知她认了出来,将她的盖头一把掀开,“绫娘,可有想我?” 他很开心,眉眼里都蕴着笑意,但却又笑的那么渗人,让梅绫如坠冰窟。 前一刻,她还在想,她要重新开始,她要再活一回。 <

> 可眨眼之间,她又进入了萧瑞的掌心里,成为他的囚鸟、奴隶。 “为什么是你?”看着眼前的男人,她那双明亮的眸子,一寸一寸地被绝望侵蚀。 萧瑞俯身捧着她化着精致妆容的小脸,拇指在她涂了厚厚口脂的唇上摩挲,蹭下一片嫣红,“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除了留在我的身边,这世间再无你的容身之处。” “不!你放开我!”她愤怒地推开萧瑞,拖着厚重的喜服想要逃跑,“君清!君清哥哥……” 萧瑞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将她拖了回来,一巴掌将她扇到了床上。 他的力道极大,梅绫被打的眼前一黑,一股铁锈味儿涌到口舌,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落在鲜红的喜被上,仿佛在她眼前开出了一朵糜烂的花。 “你以为没有买通许漟,我会出现在这里?”萧瑞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绫娘,你真单纯,你不会以为像许漟这样有功名的读人会真的要你这样一个被人用过的烂货吧?他只是想利用你得到好处罢了。你想不想知道,我用什么买下了你的新婚之夜?” “你说什么?” 一瞬间,梅绫如五雷轰顶。 她恨恨地瞪视着萧瑞,咬牙道:“你骗我。” “我给了许漟两个选择,若他娶你为妻,我就放手成全你们,但同时他名声毁尽再无前途;若他纳你为妾,明年不管他能否考中进士,我都会在六部给他一个职缺,条件就是,他纳的这个妾,是属于我的。你猜猜,他选了什么?”他玩弄着梅绫如绸缎般的秀发,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功名利禄是读人最无法抵抗的东西,你怎能比得起?” “滚!滚开,我不想见到你!”梅绫痛苦地挣扎起来。 但她哪里是萧瑞这个常年习武之人的对手?萧瑞一只手便轻易拿捏住了她,“绫娘,你又是我的梅姨娘了,其实这段时间我很想你,真的。” 他低头细细的吻她,看起来十分小意温存。 可梅绫却因为他那轻微的触碰而颤栗、痛苦,她的眼泪滚落下来,屈辱与悲愤盈满胸膛。 这一晚,萧瑞并没有过分的折磨她,他只是要了她,就如以前在翠玉轩的一次次普通的夜晚。 但对梅绫来说,每时每刻都仿佛在经历着精神上的凌迟,人格上的阉割…… 外面的日光照下来,萧瑞已离开了。 梅姨娘想到自己离开侯府的那一天,日光也是这般的亮堂,温暖的从窗外进来,洒在她的帐子里。 但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她满怀希望。 此刻,已心如死灰。 她感觉血液从自己的身下流出来,怎么也止不住,浸染得大半个床褥都湿漉漉的。 腰下几粒“早生贵子”中的莲子硌着她,可她却半点动弹的念头都没有。 她觉得冷,仿佛她身上的温度混在身下的血液里一点一点的远离了她。 梅绫忽然想到沈兰。 若是那日她听了沈兰的劝告,坚持带爹娘离开上京,一切会不会不同? 想到那日沈兰给她的二百两银子和那些托付的话,她心中愧悔不已。 忽的,房门被打了开。 梅绫听到有人走进来,那人看到床上的她,吓得扑到她的面前,“绫……绫娘,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是许漟。 他吓得面色惨白一片,眸中没有对她的担忧,只有恐惧和害怕。 梅绫忽然想笑,但是她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眼角,滚落下一滴泪来,混入了凌乱的发丝里。 原来,他从来都不爱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也全都是假的。 许漟见梅绫不说话,仿佛一点生气也没有,忙去找了梅父梅母过来。 梅父梅母看到梅绫如此,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忙去请了大夫,等到大夫来时,才知是因行房过于激烈而落了胎。 听到这话,梅父梅母哪还好意思对许漟有半点责难,甚至越发觉得对许漟有愧。 许漟亦因为和萧瑞的交易,半句话也不敢言语。 大夫开了药,终究还是将梅绫又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将养了数日,才勉强能够下床。 但好了的梅绫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那双原本亮盈盈的眸子里再无半点生气。 “绫娘,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可是你本就已是萧瑞的人,就算再伺候他又怎么样呢?我说过,我不嫌弃你,我还是会对你好的。只要你受些委屈,咱们就能在上京过上好日子,等到时候我当了官,外放到地方,又有谁会知道这些事

?萧瑞他不可能一直缠着你,毕竟你总会有人老珠黄的一天,可是我不会负你,我也会好好的对你爹娘。你就当是在利用萧瑞,我们利用他来达到目的而已……” “我累了,你出去吧。”梅绫不愿再听许漟的任何解释,她觉得恶心。 “那你和萧瑞的事……” “你们要怎么样,难道还有我拒绝的余地吗?”她冷笑道。 许漟一脸愧疚,他紧紧握住梅绫的手,发誓道:“绫娘,我一定会对你好的,相信我。” 许漟走之后,梅绫拿帕子把自己的手擦了又擦,白皙纤弱的手背被擦得通红,仿佛都要擦掉一层皮来,但她还是觉得不够,觉得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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