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二人走上了官道。
许含章远远便望见了启夏门高大的城墙,和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土腥味,胡饼的酥香味。
它们混在一起,虽谈不上好闻,却生动鲜活得紧。
许含章不由微微一笑。
自己又回来了。
活着,回来了。
“要喝一碗茶汤吗?”
凌准看了眼路边的茶棚,问道。
“你有钱吗?”
许含章抿了抿因缺水而略有些干裂的双唇,正要应下,却忽地记起一事。
“这个……”
凌准心下一惊,忙将衣兜翻了个底朝天,片刻后讪讪的说,“没带。”
他连佩刀都落在家中,自是不可能把钱袋带上了。
此刻凌准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本想表示下关怀体贴,结果就出了这么个大丑。
还好许含章没有盲从他的意见。
不然他就只能把自己抵押在茶棚里,好让她回医馆拿钱来赎他。
“罢了,雇马车回城也别指望了。”
许含章怏怏的说。
“我可以背你。”
凌准一心只想将功补过。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提出这个要求了。
许含章仍是毫不犹豫的摇头。
这倒不是抗拒他,排斥他,而是不想再忆起和崔异相处的片段来。
崔异背过她很多次。
落水那回,是他第一次背她。
之后便成了习惯。
但凡遇着一段上坡路,或是崎岖难行的小道,他就会伏低身形,让她爬到他的背上。
他的人是清瘦颀长的,肩背却宽厚可靠,伏上去只觉舒服妥帖到了极点。
她曾在他背上打过盹,过梦,想着他若真是自己的兄长,就好了。
据阿娘说,自己曾有过一个姐姐,名唤华章,可惜身体太差,还未满半岁就夭折了。
于是许含章从小便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时不时便被其他小孩欺负。
但这些小孩闯了祸,大都有兄长和姐姐护着。
她却只能抽抽噎噎的回到家中,寻求爹娘的安慰。
“你想得真美,我才不会做你这爱哭包的阿兄呢。”
崔异闻言板着脸,冷哼了一声。
也对。
他这样的身份,哪愿意和她攀扯上亲缘关系呢。
“许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