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引码头上灯火通明,金属巨门内则黑暗无光。
光与暗的交界处,高阶判官顿了顿脚步,头盔上沾满血迹的十字架反射着堕落的血光,再也无法彰显荣耀。
接着,他一步迈出黑暗,走进了黑暗。
“莫契尔……”阿图罗声音颤抖。
“阿图罗,好久不见。”
略带嘶哑的电子声从莫契尔头盔中传出,平静得仿佛故友重逢。
然而在阿图罗听来,这句话却像午夜的丧钟。他已经明白,两面三刀的杰夫背叛了契约。对莫契尔的记忆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
高阶判官莫契尔,独断专行残暴成性。
新亚三区内,连同MAMA在内的三位巨型城市掌管者曾联名向议会抗议,却收到一封措辞严厉的回复:莫契尔耶鲁的忠诚毋庸置疑,他的果决与雷厉代表了永夜议会的意志。你们对他的各项指控完全背离了事实,驳回。
这样一个视忠诚为毕生荣耀的判官,竟然杀光了永夜塔里的所有人?
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他彻底疯了。
“听我说,莫契尔,”阿图罗浑身战栗,“这件事大工匠已经知道了,我……”
“梅卡托克?他对这里发生的小事不会有兴趣的,”莫契尔一步一步走近,直到居高临下,俯视阿图罗,“你低估了杰夫的智慧。”
“我…我……”阿图罗已经没有勇气直视莫契尔的眼睛,干涸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杰夫嗤笑了一声,收回了臂刃。失去银针号控制权的阿图罗只是一个懦弱的废物,和死在判官屠刀下的劫掠者没有丝毫不同。
他松开手,看着方才不可一世的阿图罗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而莫契尔似乎稍稍躬了躬身体。
这副场景完美无缺,掌控局面的感觉原来如此令人陶醉。
杰夫志得意满地从银针号上拽下唐悠悠,与阿图罗扔在一处,他漫步在圆形平台,感觉这里变成了华丽的歌剧舞台。
所有灯光集中在他身上,无数贵族翘首以盼,等他吐气开声,吟出激昂的咏叹调。
然而,下一刻。
他突然感觉舞台开始旋转,那些灯光像万花筒一般炫目,整个世界都飞腾起来,接着落下,弹起,又复落下。
唐悠悠发出刺耳的尖叫,夹杂着阿图罗的恐惧地乞求。
为什么?
终于,世界停止了。
杰夫看到了一双沾满血迹的铁靴,听到了莫契尔嘶哑的声音:
“我的兄弟啊,愿你安息。”
温暖的液体漫过脸颊,背叛者看到了血红的颜色,觉得它很像荒原的暮阳。
哒,哒,哒……
血液从平台边缘流下,滴落某处。
莫契尔注视着地面上的头颅,慢慢抬手,手指从腰间的伤口伸了进去,鲜血顺着黑色的装甲涓涓流下,与杰夫身下的血泊汇聚在一起。
片刻,他用手指夹出了一颗乌黑的金属圆球,弯腰轻轻放在了杰夫圆睁的眼睛前。
唐悠悠已经忘了尖叫,直愣愣看着前方,脑海中只有刚才那一幕。
就像消火栓被砍掉了盖子,水像喷泉一样飙起,落下,接着变成一股一股地溢出。
她哇得一声吐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只吐出些清水,痛苦地干呕着。
阿图罗趴在地上,像鸵鸟一样把脸埋进了胳膊里。
“杰夫有一件事说的很对,”莫契尔转过身来,“这些年出生入死,我应得的,远远超过议会可以给予的。我是莫契尔耶鲁,从今天起,是你们唯一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