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一抛,徐立山的脑袋已拖着辫子在地上滚出一截。
陈拙啸声一毕,身上挂着两条冲血断臂,迈脚走向镖局众人,观者无不悚然动容,纷纷避退。
只是没走到近前,他身子一晃,脚下虚浮,脸谱下溅出一缕殷红血线,俨然没能全身而退。
左宗生与梁朝云眼疾手快,忙上前将其扶住。
徐立山身为武探花岂是等闲,几乎都快与王五一个辈份了,陈拙能与之分出生死着实超出众人意料。
招呼了一众游侠儿收拾了空场上的狼藉,见那“神手门”的人早已不知何时逃了,左宗生便扶着陈拙到了后院,等仔细一检查伤势,才知此战艰辛惨烈。
那双断臂竟生生扣进了陈拙双肩的骨缝里,这要是差上半秒,内劲透骨,直入胸腔,陈拙心肺受损,必死无疑。
“果然是天生练武的材料,趁那徐立山腾空,愣是凭着两条猿臂以长击远的优势,巧得先机,又在发引千钧之际以肩骨脱臼挣脱束缚,搏命断其两臂,暴起杀招,打法念头委实不俗。”
连尚云祥也忍不住赞叹道。
相比之下,那位鹰爪门高手虽说放在武门中也算厉害,但与他相比仍有差距,胜负不算难分;倒是陈拙这般以弱胜强、忘生忘死的打法,才叫人真正刮目相看。
此等心性,若不夭折,将来或许又是一尊“杨无敌”般的人物。
这天底下,练功难,打法更难,想要逆流搏上更是千难万难,天分高的人不在少数,但心性高的却是少有。
那武探花兼得数家拳法精髓,连打法杀招也都习了,莫说年轻一辈,就算老一辈江湖名宿上去都难免一场恶战,胜负尚且两说,哪怕输了都是寻常,偏偏陈拙抱着必死之心竟给打赢了。
“有血性,勇猛刚进,这才是武人该有的性子,替你师父涨了脸。”
郭云深砸吧着嘴,瞧了瞧陈拙的伤势。
但见其脸色苍白,胸膛起伏不定,一张嘴,气息顿泄,毛孔大开,双臂青紫一片,豆大的汗珠止不住泌出,带着淡淡的血色。
场面瞧着吓人,却听郭云深把完脉说道:“无事,就是伤筋动骨的外伤罢了,你们交给我,不消半个时辰,我就能让他生龙活虎,再去给我找几枚银针和火罐,我得放了他手臂上积下的淤血。”
如此,众人才算放下心来。
拜师事宜照旧。
左宗生对前来观礼的众人道明了缘由,又对仗义出手的王子平道了声谢,算是结识了一番。
此人神力惊人,心性刚正,倘若不出意外,日后必成一代宗师。
待到陈拙再露面已是日上三竿,气色缓和不少,步伐也沉稳扎实不少,若非身上散出的药味儿,哪像之前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恶战。
正堂上,程庭华坐在左手首位,左宗生则是代师坐在右手首位。
堂上供着一对鸳鸯刀,刀身锈蚀斑驳,刀柄系着有些褪色的暗红刀衣。
此乃王五恩师李凤岗所持兵器。
余下两旁则是坐着前来观礼的各门各派的好手,挤满了人。
若按武门规矩,这拜师需得有人引荐,还得奉上拜帖,而这引荐之人便是居左位。
陈拙情况特殊,先为王五记名弟子,如今归入门墙本不需那般繁琐礼节,而之所以请程老坐上位,盖因其传下一身绝学,与陈拙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坐在这里算是结个情分,受半师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