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脸,眼中是死去的灰烬。
“我不叫这个名字,已经很久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
没了郭家,郭蔺算得了什么。
聂华亭看着天,她不理解,这人的做法,她都不理解。
“你侥幸逃生,应该离朝堂远远的,避免被人发现。”
有她一个,就有第二个。
聂华亭闭了闭眼睛,双拳握紧。
“郭公子,你揭穿谢重霄的身世掀起轩然大波,又上让谢重霄远赴云中。”
她顿了顿,“你所做的一切,不为自己,只为保云中平安。”
郭家的人,没有一个孬种。
本来柔弱多病的公子,只想为父亲生前的愿望尽一份心。
“此事,是我对不起你夫妻二人。”郭蔺温声道,“可我没有办法,若不是谢重霄,云中那个地方,没有哪个皇帝愿意派遣骁勇善战的大将镇守。”
唯有一个谢重霄,他和皇室流着相同的血脉,陛下最为信任,可他登基掀桌的机会渺茫,这样的人,最适合做一把刀。
他对不起这对年轻夫妻,可他别无办法。
马上寒冬就要来临,牧云氏一族的人会骑着烈马南下抢吃食和衣裳。
聂华亭心情复杂。
她看不到云中的天有多乱,可她知道谢重霄此去,战败难,胜了也难。
“如今陛下已为郭氏平反,郭公子还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么?”
郭蔺浅笑,面具下的眼睛带着温润的光芒:“哼,那又如何,眼看他高楼起,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郭氏就算被平反,那又如何,陛下对姓郭的人,怎么可能放的心。
若苍天有眼,圣上派谢重霄镇守云中,那才是郭家人想看到的。
“是郭蔺对不起二位,但请夫人处置。”
聂华亭看着眼前这位公子,本是干净无尘的人,这个年纪已经饱受风霜。
“只是,郭蔺有一事想求。”他的语气带着恳求,“夫人要打要杀我都认,只是,还请夫人好好收拾郭家旧宅。”
那是他回不去的故乡。
聂华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会将让人看着你,你的真实身份不愿告诉别人,我亦不会宣扬出去。”
“多谢夫人。”
“你好自为之。”她打也打了,此事发展到这个地步,怪谁都没有用。
“夫人,”郭蔺眼神温柔,“我总觉得夫人亲切,敢问夫人,是如何识得我身份的?”
“纸终究包不住火,”聂华亭偶然猜到,“你的行为可疑,我就只能怀疑你的身份。”
她总觉得,郭家那样的人,总会留下后人。
“多谢你为我保守秘密,日后若有机会,我定然报答。”郭蔺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在下身无长物,只有这个值钱,不敢离身。”
“不必了。”聂华亭拒绝,“算不上对你有恩,我也不想见到你。抱歉,我不能保证你不会有下一次,所以,我会让我的人跟着你。”
“好。”
聂华亭起身。
“上次阿宋打你的事,别放在心上。”
郭蔺低头,哪有人会认得幼时就离开洛阳去京城养病的他。
聂华亭最终说道:“若公子不嫌弃,可以常来酒楼,尝一尝故人的手艺。”
郭蔺的眸子起光芒,看着年轻女子离开的身影。
聂华亭心中五味杂陈,第一次下不去手,第一次觉得谁都无奈得很。
“夫人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叹口气,走到这一步,她只想谢重霄平安。
重来一世,她走上了不同的路,面对这些人,照样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