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人坐霸王车?”
“哎呦诶,东交民巷里的海了去了,有时候不给钱不说,还能再踹上几脚,官老爷们又管不了,只能白拉了。”
说到了,李老三兴许是回忆到什么不好的事,车子明显一晃。
赶紧把车子稳下来,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您嘞,突然想起来我那个兄弟,唉,可怜人呐。”
“你那兄弟怎么了?”程诺充满疑问,身子前倾询问道:“是被打伤了?”
“哎,接了个喝醉酒东洋鬼子的活,当时还好好的,结果拉到他们使馆,说是让他跟着一块取钱,结果倒好,再也没见过我那个兄弟了。”
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程诺试探性问道:“报官了吗?”
“报官,嘿嘿。”李老三自嘲:“人家官老爷一听,立马就给我们撵了出来,说什么就算告到总统府也管不了。”
“我看先生您是有本事的,要是以后当了大官,可一定替我们出口气!”
天上乌漆嘛黑一片,连个星星都看不着。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程诺黯然,国贫民弱,未来这种事还会更多。
不知不觉间,身子上的担子更重了。
不一会,李老三就拉着程诺来到了教育部门口。
在付过钱后李老三却不肯走了,执拗着要等着程诺出来继续送他。
程诺无奈,多给钱不行,让其走也不肯。
在看到教育部还未开门时,便没下车,请车夫找附近最近卖鞋的店,准备换双鞋子。
要不然直接去教育部,着实有些不雅。
“师傅,您看看附近哪有卖鞋的,我准备去买双新的。”感受到脚上传来的寒意,程诺询问道:“不用那么贵,越舒服越好。”
李老三拉着车,没急着动身,反问道:“先生您是要布鞋还是洋鞋?”
程诺思索了一下,本能地回答道:“布的吧,我穿习惯了,洋鞋还是不合脚。”
“嘿嘿,您说的是,那洋人做的鞋哪有咱自己人针线纳的舒服。”李老三表示赞同:“先生您坐好了,咱这就给您找个老字号。”
周边做生意的商铺还是挺多的,尤其是对面的绒线胡同,真的是名副其实,集中着布匹、纺线、服饰、童装等生意,颇具规模。
不费什么功夫,李老三带着他直接来到了一家老店,不过要进门时却发生了点小意外。
由于程诺坐的时间长,鞋子又不保暖,直接把脚给干麻了。
没走两步,踉跄几下差点把刚出门的中年男人撞到。
幸亏男人眼疾手快,出手扶住了他,这才没出洋相。
“先生走路莫慌张,稳妥一点好。”
“谢谢,谢谢您。”程诺慌忙答谢。
不过由于快摔倒的这一下,程诺包裹着鞋子的废纸都给挤开了,露出肮脏的样子,弄得他很尴尬。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拍拍程诺肩膀示意没什么大不了,便要离开。
出来迎送客人的掌柜则对着中年男人客气道:“蔡先生,定制的鞋子周日便可做好,还要送到教育部吗?”
中年男人摆摆手:“我不在教育部了,送我到北平大学吧,写上我的名字交给门卫即可。”
“得嘞,您就瞧好吧。”
北平大学?莫非这又是哪位大佬,不过仔细看看,好像确实在哪见过。
不过随着鞋店掌柜的招呼,程诺也就没往深了想。
事情紧急,就不用专门量脚定制了,直接让掌柜的拿一双版型差不多,已经做好的鞋子出来。
李老三也是够意思,直接把原价为五角钱的鞋,硬生生给砍到了两角,最后气得掌柜的要关门轰人才算完事。
蹭了盆热水洗干净,付完钱直接给穿上了。
“先生合脚吧,打我还是开裆裤时,我娘就带着我在他家店里买了。”
李老三拿出旱烟枪倒扣,把烟灰磕出来,捻出点烟丝到烟锅里,点上美美吸了一口:“可比我家那口子做的鞋舒服。”
“确实暖和多了。”程诺换上新鞋,找出干净空地蹦了蹦,手艺没二话说。
“当季弹的新棉花,软着呢。”
两人聊天的同时,教育部终于是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