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元福进京,被枢密院安排在了禁军大营,不论其中有什么龌龊,枢密院违制已成事实,这就给了郭宗谊机会。
依制,外军至京城、行在,必须退三十里扎营,否则便有谋逆之嫌,便何况那不是空营,里面还有留守的禁军驻扎。
既然韦勋以“兵不与民混”为由,把借营之请挡了回来,那便同样以规制回敬他一记,顺手再将王峻一军。
离开了寿安公主府,他一路都在琢磨着,找谁去陛下面前提这档子事儿,这人必须敢于犯言直谏,地位还不能太低,有能力把小事变成大事。
苦苦冥思良久,还真让他想到这么一个人,便是户部侍郎边归谠。
此人为官清正廉洁,名声在外,在朝野内外都是一股清流,郭荣后来即位,觉得朝纲不振,还委任他为御史中丞来监督百官。
现今的官场弊病太多,他全都看不过眼,只要是他看不过眼的就会上奏。
去年,边归谠看不惯朝中散布谣言、滥诬乱告的风气,便上奏要求朝廷制定条例严禁捕风捉影,规定凡揭发信一律署名,以杜绝诬告。
郭威觉得这种条例不能明置,便没有答应,之后他又上奏三次,皆不允,乃止,随后他便从有点权力的兵部侍郎,转迁到毫无职掌的户部侍郎位上。
说起来,韦勋还是捡了他的漏。
只是怎样才能拎出自己,又能让边归谠在药元福出征前知道此事呢?
须得找个与自己完全不相干,又与边谠归完全不认识的人去办这件事。
想定,他示意身后的李昉跟上。
“殿下唤臣?”李昉小心控着马,落后郭宗谊一个马头,询问道。
郭宗谊微微点头,问道:“你可认识边归谠?”
李昉摇头:“未曾结交过,听说边侍郎脾气倔强耿直,所以朝官大多不愿与他来往,倒是前礼部尚张昭与之熟稔。”
“哦?就是那个前阵子因子获罪,降为太子宾客的张昭?”
“正是此人。”
“他与边归谠缘何相识?”
“听说是因尚左丞、判国子监事的田敏校订太学《九经》一事,田敏自长兴三年,便与马镐等人一起编勘《九经》,至今二十年,仍未成。”
“而张昭乃儒家名士,家中藏数万卷,尚未成年便通读九经,与田敏并尊为儒领袖,边归谠亦以精通儒学闻名,这些年,两人常受田敏之邀,至国子监论道,想来是因此相识的。”
郭宗谊心下了然,这两边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选,有了。
他转头吩咐道:“去打听一下,这两日他们会不会聚首,若不会,就想办法制造机会,你乃国馆修撰,都是仕林中人,应该有办法吧。”
“臣有办法。”李昉自信答道。
虽然不知道李昉用的什么办法,但第二日,他便来回禀,言下午三人会在国子监聚会,并与诸监生讲经。
兴许是李昉发动了监生,要他们上求国子监,请几位儒林名宿来讲课,田敏那个老学究对这等事想来也不会拒绝。
当然,这只是郭宗谊的猜测,李昉没说,他也不会去问,兴许这只是巧合呢。
得了准信儿,他吩咐吕端道:“易直可以带着他出发了,若口风不对,你要适当引导。”
“唯,臣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