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朝廷上下正处在张居正清算事件的影响中,对山东境内的白莲教相关事宜,并没有太多关注,至少是没有当做头等大事来对待。这让廖传志有了喘息的时机,他带着部众在新的据点里足不出户,直到一日京师来了密信——是大首领的最新指示。
原来山东的情报送达京师白莲教总部后,大首领很在意,多方打听后,才确定朝廷暂时并无大规模清剿的意图,于是给廖传志发来最新指示:要继续扩大白莲教在山东地区的影响力,多加吸纳达官显贵入教,先行壮大队伍。总部已经给各地分部下达了同样的指示,等到合适的机会,白莲教会在合适的地点起事的。
得到京师的指示后,廖传志不敢怠慢,指挥教徒们行动起来,蛰伏多日的白莲教又开始了频繁的活动,刚刚稳定的山东大地,又将烽烟再起。
不过这些变化才刚刚开始,暂时看不到任何迹象,对我们的游击大人不会有丝毫影响,如今的钟南每天只有两件事情:练兵和陪老婆。自从春节自京师回到东昌府后,钟南除了每天的工作时间外,极少在外面吃饭应酬,只要时间允许,他都会和秋香一起吃晚饭,然后散散步,聊聊天说说话之类的。连东昌知府有时都请不动他,不过大家都能理解:游击大人的爱妻刚回府,的确需要多加陪伴,并没有人觉得是钟南不合群。
钟南的日夜陪伴,加上最近这段时间的调养,让秋香恢复了两人初见时的靓丽,心理上的阴影也逐渐消逝。秋香觉得很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如此贴心的相公,此生别无无求了。
每日的工作中,钟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练军,在他看来,打造“钟家军”是近期的重中之重。好在这五百来精锐士兵如今越发具有“精锐”的韵味了,经过凤凰山一战,钟南觉得有必要将扩军的事宜提上日程。
养军不是一件小事,最重要的需要大把银子,无论是饷银还是日常开销,耗费的都不是小数目,虽然朝廷每月都有拨付银两,只是经过层层克扣之后到他这里就少了许多。对于这种人人遵守的“游戏规则”,钟南没有办法去计较,何况自己军衔不高,暂时只能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想改变现状,必须大权在握,否则必被既得利益者们反噬,到时候说不定连小命都不保。
五百人马的规模都已经让钟南捉襟见肘了,如果还要增加精锐数量,那无疑是败光家底都无法实现。思来想去,只有两个办法可行,第一就是向上级讨要**,想当初戚继光、李成梁等猛人还不是一样要到处化缘,据说戚继光还给张居正送过两个东瀛美女呢,为的不就是让前首辅大人多拨点**吗!
次日,钟南前往济南拜见了施长廷,和上司说明来意后,施副总兵两手一摊,“钟游击,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副总兵,而且上任不久,何况**的划拨全是古总兵一手安排,我这边根本插不上手啊!”
钟南能看出施长廷说的是实话,他也没有半分埋怨之心,两人虽是旧识,但并不算多铁的交情。
“钟游击,实不相瞒,如今朝廷每月下拨的银子越来越少,恐怕古总兵那里也未必能挤出银子来啊!”施长廷把底交待了出来,“原本各地的**开销,主要是由地方自行解决,所以你不妨去郑知府那里想想办法。”
济南之行钟南无功而返,回东昌后稍作休息他便去拜访了郑知府。郑知府大名郑立德,现任东昌知府,钟南到任东昌后倒是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关系不好不坏。
见面后,钟南先是和对方聊了会儿家常,见时机合适才转向了正题。郑立德倒是爽快,没考虑多久就应承了下来,“既然钟游击开口了,我自然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那我就先谢过郑知府了!”
“客气客气,你我同在东昌为官,自当互相关照,只是你也知道,我这个知府衙门也不宽裕,所以……”
郑知府话只说了一半,不过钟南听明白了,言下之意就是没下回。不过不管怎么说,郑立德还是卖了自己面子,于情于理都应该感谢对方。
跑了省市两级衙门,让钟南认识到第一个办法走不通,那为今之计只能按第二个办法来了——找有钱人赞助。只是自己在山东和东昌都没什么根基,能到哪里去拉赞助呢?
连日来,钟南都在思考筹措**的事情,只是想不到切实可行的办法。今天视察完军队后,他便独自一人在东昌城里闲逛,希望换个心情,说不定能灵光一现,想到什么好主意呢!
东昌城虽不如济南城那么繁华,但好歹也是六府之一,主城区的人气还是挺旺的,钟南游走其间,能真切感受到当地人民的幸福——此时的大明王朝物价很低,一户普通的四五口之家,每个月一两银子就可以满足基本的温饱生活。不管是务农还是摆摊做小生意,每个月收入二三两银子还是并不困难,所以钟南能从身边的每个百姓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由衷地希望这种繁荣,能够长时间地持续下去,而他也愿意为大明王朝的持续繁荣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钟南如今也算是东昌府的名人了,大多达官显贵都认识这位在皇帝爷面前也能说上话的主儿,这不,走到东昌府最大的酒楼翠鸣轩附近时,刚好碰到了本地富商楼栋。楼掌柜四十多岁,圆脸大耳,见谁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他是东昌有名的大商人,做的是海上贸易的生意,虽说东昌不靠海,但是据说他搭上了一条线,可以将货物直接拉倒外国商人的船上。没过几年,楼掌柜便靠此挣得了丰厚身家,成为东昌府的传奇人物之一。
当时明朝的丝绸、茶叶、陶瓷还有各种工艺品等都是欧亚各国无比畅销的紧俏货,所以只要你能找到货源和买家,光是做这种低买高卖的生意,做得好一年至少也能有上万两银子的收入。也有人做起了掮客,帮忙找买家卖家,或者提供相关的关键信息,同样可以挣下不少银子。
据说沿海那种最高级别的海上大商人,一年的收入能高达数百万两银子;嘉靖年间的大海盗汪直,相传他一年的收入更是能达到几千万两银子。而万历年间,朝廷的财政收入一年也不过三五百万两,由此可见海上贸易有多赚钱。只是终大明一朝,无论皇帝还是大臣们,谁都没有看得上这个聚宝盆,白白错失了大大增收的机会。
楼掌柜正从轿子上下来,看到马上就要插肩而过的游击大人,哪里会放过打交道的好机会呢!他不待自己站稳,就和钟南打起了招呼:“钟大人,好久不见啊!”
钟南扭头一看,认得此人,于是回应道:“楼掌柜,好久不见,你这是在翠鸣轩宴客?”
“不瞒钟大人,中午是有两个客人要见,”楼掌柜搓着肥厚的手掌,乐呵呵的像个弥勒佛。他料定这位游击将军日后定会飞黄腾达,所以早就有了结交之心,只是平日里两人碰面的机会不多,今天运气好能偶遇钟南,自然免不了要邀请一番。
“钟大人晚间可有空闲,我在翠鸣轩备了一桌薄酒,还望大人能光临啊!”
只要没有要事,钟南基本上都会回家吃晚饭,原本打算推了这个饭局,只是楼栋接下来凑过耳边说的话让他改变了主意,“大人,我这里有笔生意还需要仰仗您,具体的我们晚上再详谈?”
钟南答应了下来,双方寒暄两句后就此别过。回到军营,钟南照例做了近两个小时的锻炼,随后处理了一些琐事,接着便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翠鸣轩。
门口的伙计直接将钟南领上了“天字房”,进门后,钟南扫视了一圈,发现房间里只有楼栋和他的一个贴身随从。见到游击大人来了,楼栋也是连忙上前,两人一番客套后分别落座。
楼栋吩咐自己的随从站立门外,同时叮嘱了一番后才再次返回座位。之后的饭局上,楼掌柜只是劝酒夹菜,并未说其他的事情,谈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钟南见状也不急,该吃吃,该喝喝。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楼掌柜见游击大人吃喝得差不多了,才说到了正题上。
“钟大人,午间我说有笔生意还需要大人您关照一二,大人没忘记吧?”
“楼掌柜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游击,您可是咱东昌府数得着的富商,还有能难住您的事儿?”钟南打着马虎眼儿。
“哪里哪里,我就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钟大人您可是咱山东官场的后起之秀啊!”楼栋也是连连谦虚,“再说了,我说的这事儿,还真是非得劳请您钟大人不可!”
“何事?”钟南语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