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莹的尸体,和躺在地上的,沾染血的短刃。
参差不齐的伤口——
不会是寒蝉。
是谁,似乎也就不用问了。
惶然间,橘糖手中的木盒直直落在地上,饺子汤水四散开来。她也顾不得饺子,忙去寻娘子,这府中他们不常来,她想了想,娘子能去的地方,也就一处
季姨娘的坟墓。
她向着那院子的方向去,推开门,却没有看见娘子的身影。那一瞬,橘糖慌乱了,连油伞都未拿,就冲入了雨中。
她一边唤着‘娘子’,一边到处看着。
半个时辰后,才在府中的一角,寻到了满身狼狈的娘子。她无法形容她看见娘子那一刻,心中的窒息。
娘子慌乱地搓着自己的手,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滑入衣襟之中,早晨为了防寒她为她穿的厚厚的衣襟,此时被水泡了,重得似乎要将娘子压垮。
可娘子没有一点在意,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用力搓着自己的手。
她眼一下就红了,直接跑上去,抱住了她的娘子。
隔日。
姜婳醒来时,就看见了一直守在床边的橘糖。橘糖似乎一夜未睡,见到她醒来,忙甩了甩头。
姜婳静静地看着她,许久,都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
雨声吸引了她注意,她望向窗外,入眼又是灰沉沉的一片。她似乎终于寻到了能说的话:“雨还未停吗?”
橘糖摇头,将她扶起来:“没有,又下了整整一日了。”
说完这一句,两人沉默了许久。
两人默契地,谁都不提昨天的事情。
许久之后,姜婳突然轻声道:“今年秋狩,夫君说要去江南,大抵是要在那边过完年了回来,橘糖想去吗,还是要留在长安。”
“自然是娘子去哪,我便去哪。”橘糖下意识说道。
姜婳眼眸怔了一瞬,望向了窗外下个不停的雨,她伸出手,掀开被子。
橘糖上前一步,想搀扶她,却慢了一步。姜婳已经自己从床上下来了。
没穿鞋袜,她便那般赤着脚,向着窗边走去。
橘糖轻讶一声,忙拿着鞋袜追了上去:“娘子,昨日刚淋了雨,你身体还没好几日,怎可不穿鞋袜下床。”
姜婳却难得没有听话,她赤着脚,踮起来,倚着窗。
等到橘糖赶到了她身前,只看见了她平静的眸和脸。
像是觉察到了身旁的风,姜婳轻声道:“以前,姨娘和夫君,也是这么同我说的。姨娘说我身子弱,总这般,日后会留下病根。夫君说,不合礼数,日后便不要了。”
说完,她望向一旁的橘糖:“现在,橘糖也这般听我说。”
她盈盈笑着,却让橘糖心如刀绞。
橘糖直接将手中的鞋袜丢到一旁:“娘子不喜,那便不穿。”
姜婳被逗乐了一瞬,随后,笑意又缓缓地消失了,像是泪,消散在风中一般。
她踮着脚,爬上了窗。
橘糖原想阻止,但看着地上的鞋袜,她又没阻止了,只是上前,搀扶住姜婳,让她不至于从上面掉下来。
姜婳赤着足,坐在窗沿上,望着屋檐滴落的雨。她又是轻声哼起了歌,依旧听不清词,也听不清调。
哼着哼着,她突然转首,望向橘糖。
“留在长安吧。”
橘糖几乎是一瞬间就摇了头,巨大的恐惧感在这一瞬袭击了她。她眼眸顿时就红了:“娘子去哪,我就去哪。娘子在长安,我便在长安。娘子要去江南看雪,我便陪着娘子一起去看雪。”
姜婳温柔看着她,□□的脚背,因为秋日寒冷的空气,被冻得通红。
她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橘糖。
“听话。”
说完这一句,她又轻声道:“卖身契我已经差人放到了你房中,嗯,就在你平日放糖罐的那个地方。将糖罐下的布掀开,里面的木盒子,装的那张纸,就是卖身契了。”
橘糖依旧在摇头。
她无法形容此刻她眼中的娘子。
一身素衣的女子,松垮着衣衫,赤着脚,坐在窗台之上。她望着外面晕沉沉的天空,和天空之下,被雨打着的万物。
像是用一层薄冰砌出的花,光稍烈些,就能融化。
橘糖呼吸一停,就听见姜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