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抄写完了吗?”听见笑声,橘糖忙抬起头,脸有些红。
姜婳轻声应了一声,垂眸看着桌上满满的诗。只有她自己知晓,如若要正常抄写,她一个时辰前便抄写完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可能是等那个人回来吧,碎玉的事情她是需要同他道歉的。
只是从下午待到了黄昏,房外都没有任何响声。姜婳垂着眸,将手中抄写诗整理好,递给橘糖:“夫子有言抄写完的诗放在何处吗?”
橘糖收下厚厚一沓诗,笑着道:“交给我便好。”
姜婳看着橘糖小心将她抄写的诗收好,再回到她面前:“我送小姐出府吧。”
姜婳迟疑了一瞬,轻声道:“等我一会。”
再出房时,天已经有些暗了。
连接房的,是一处长廊,一排排灯笼都亮着。姜婳望着头顶的光,想起适才的事情,心中如何都轻松不起来。
明日要同司洛水一同去远山寺。
远山寺求姻缘,她此生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姻缘可求了。只是这世道,如若有一段姻缘,她此后不至于同姨娘孤儿寡母。
橘糖倒是没有复杂的心思,她望向身前的小姐。
“听说远山寺的姻缘签特别准,长安城的小姐们去远山寺呀,都会想求一求主持的姻缘签。明日小姐去了,也一定要去求一求。”
“姻缘签?”姜婳从未听过这个传闻。
橘糖轻声道:“就是为小姐用卦算姻缘,长安城中传言说主持的姻缘签很灵验,许多小姐都喜欢去算一算。若是碰不上主持,寻一个小和尚算一算也是乐趣。远山寺中的和尚,人人修的都是姻缘道。”
说着说着,橘糖摇了摇头。
姜婳望着她,温柔地笑了笑:“好。”
夜色渐深。
一辆马车停在了丞相府前,莫怀持着剑站在一旁,一身雪衣的公子从马车上下来。
门从里面打开,侍卫们垂着头,橘糖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迎上来:“公子回来了。”
谢欲晚安静地看了她一眼:“如何还没睡?”
橘糖用手比划了一下:“睡了一小会,但是公子没有回来,奴不敢睡熟。”
一旁的莫怀轻轻侧脸,向来沉默的唇间带了分笑。谢欲晚目光在橘糖脸上的印子上停留一瞬,没说什么。
橘糖睁大眼:“公子,我最近睡得有些不太熟,但是闻着公子房中的安神香就睡熟了。公子可以”
她的目的昭然若揭。
月色淡淡映在青年的雪衣上,他眸很轻:“她要,你直接拿便是了。”
橘糖也不在意直接被戳破,轻声道:“公子,小姐抄写的诗我放在盒子中了,同公子从姜公子那里拿到的一本放在一起了。”
她身前的公子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也只是轻声‘嗯’了一声。
待到莫怀推开房的门,他一人走了进去。
望向那方稍矮的桌子,他如寻常一般收拾了上面余下的纸墨笔砚。收拾完一切,他才发现一本下压着一个小小的字条。
他现在能看见的一面,写着‘夫子亲启’。
他翻开那张被折叠的宣纸,看向少女娟秀的字迹。他淡淡看着上面的字,似乎能想到。她犹豫了许久,才轻声写下那一句。
“谢欲晚,对不起。”
重生以来,她不愿意同他有分毫关系。
他的眼眸停在‘谢欲晚’三个字上,轻想,原来她还有不唤他‘夫子’的时候。正准备收起字条时,从中掉出了一颗月牙形状的糖。
他此时已经站起了身,糖从中落下,“砰——”地一声砸在桌上。烛火因为这一声响,摇晃了一瞬光,青年望着桌上的糖。
是她给他的吗?
月色下,他定眸看了许久。
回到姜府时,天色已经很黯了。
姜婳问着身旁的晨莲:“寻到这样的了吗?”
晨莲从衣袖中拿出来,看着天色,轻声道:“寻到了,不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明日小姐要去远山寺,等从远山寺回来了,小姐可以照着中的法子试一试。若是还是不行,奴过两日再去为小姐寻寻。”
姜婳一边应下,一边在送走晨莲后,自己偷偷地点了一盏灯。
她从柜子很深的地方拿出碎玉,小心地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晨莲为她寻的那本,一页一页翻阅着。
烛火映亮少女认真的脸庞,昏暗的光下,她纤细的手指拿起一块碎玉,同其他数以百计的碎玉一块一块比对着。
有些缺口太碎小,她如何都拼不上。
但她每一块都认真地试着,按照中的法子,先拼出一个大的轮廓。然后将那些十分细小的碎玉,一块一块比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