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是她适才撑着伞, 自己打的一小桶。她将伞和水桶都放在屋檐下, 蹲下身,很认真地洗着手。
外面雨像是坠落的珠线,在她身后不停地落。可能用了半个时辰,她才将手清理干净。其实手上只是一些尘土和泥污, 但她很认真地清洗了数遍。
看见皮肤被搓得通红时,她眼眸怔了一瞬。
地上的血已经被涌进来的雨水一点点冲淡了, 她垂了眸, 用刚刚洗完手的水,将最后一点血迹冲掉了。
血迹彻底消失的那一刻, 她轻轻地眨了眨眼。
突然她就很想姨娘。
但此刻如何也是见不到的, 她起身向着屋子里走去,打开了木柜子, 拿出了橘糖留给她的那罐糖。
歪歪扭扭的字条她也没丢, 她一边看着字条,一边从玻璃罐里面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将糖放入口中,甜味在口腔中蔓延开。
她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一些, 轻轻地摆着自己的腿。
想着如此大的雨,门板上面的蜘蛛应该都被雨水冲走了。下次橘糖来的时候, 门板上没有蜘蛛, 橘糖就不用爬墙了。
雨声淡淡响在她耳边,其实她应该去写前世那些账目了, 但不知为何她不是太想动。
商阳商阳那边的事情,谢欲晚前世便在查,她知道前世最后那两年,商阳那边的事情其实有了一些眉目。但是谢欲晚从来不同她说这种事情,她也不知道后来怎么了。
居然有谢欲晚十年都还未查清的事情吗?
想到这,姜婳重新拿起了纸笔,认真地开始回想。等到笔尖凝成一滴墨时,她垂下头,一字一句在纸上回忆了起来。
丞相府,房中。
橘糖轻轻地研墨,时不时偷看一眼旁边的公子。
已经忙碌了数日,矜贵的青年此时眉眼间带了一分疲倦,此时正翻阅着不知何处传回来的消息。
“砰——”
外面风雨交加,房的窗突然一下子被吹开了。阴风阵阵,橘糖忙跑上前,将窗户关上。风有些大,她用了些力气,才将窗户关好。想了想,她干脆把窗户锁上了。
转过身时,才发现自家公子正望着这扇适才被她关上的窗。
对上眼神,她不由小声道:“是吵到公子了吗?”
青年淡淡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橘糖也就没有当一回事,回去继续研墨。就在橘糖已经快将这件事情忘了的时候,突然听见身旁的人淡声说道。
“去唤莫怀来。”
橘糖摸了摸鼻子,不知夜如此深了,去唤莫怀来干嘛。不过她还是很听话地下去了,回头望一眼公子时,发现公子淡淡垂着眸。
“砰——”
是门轻声被关上的声音,风从缝隙中透进来一些,谢欲晚的眸色又淡了些。
想起姜婳那个破旧的小院。
凄风苦雨。
矜贵的青年淡淡放下笔,可笔尖凝滞的墨却暗示着他的不平静。风依旧徐徐刮着,一声又一声,些许凉风从门和窗户缝隙中透进来。
即便是深夜,但莫怀还是很快就来了。
“公子。”莫怀垂头道。
谢欲晚沉声了一瞬:“寒蝉如何言。”
莫怀本不该明白得如此迅速,比较公子实在不喜人揣摩他心思。
但莫怀被谢欲晚今日那一句‘要不你去’吓到了。
风悠悠地在外面刮着,一下又一下撞着窗户。一身墨衣的莫怀低垂着眼,平静回复:“小姐那边并没有消息传来。”
他看着公子眉眼间一抹淡色,想了想补充道:“今日风大,雨大,公子若是——”
矜贵的青年淡淡地看着他。
莫怀咽了一口气,觉得横竖不过一个‘死’,如何都比被派去漠北要好。
“公子若是处理了一天的事物,想去外面散散心,今日风大雨大是个好日子。”
一旁的橘糖瞪大眼,一时间不知道向来严谨的莫怀如何能说出这般胡话。就在她还未消化完的时候,她看见公子正若有所思。
她眉心一蹙,还不曾说话,就听见公子淡淡应了一声。
隔日。
姜婳起床时,第一眼看见了自己的窗户。
那扇她曾经踉跄爬上去,晃晃悠悠坐在上面的窗户,糊了厚厚的一层油纸。
她眸一怔,然后就看见窗户旁有一张字条,上面同写了一个大大的‘橘糖’。她一愣,下意识翻开字条,下面果然还有一段字。
“昨日长安雨下得好大呀,小姐院子的窗户一看就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