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色祥云图案样式的公子指了指一旁笼子,那笼子里装着几只野兔和野鸡,他不无遗憾道:“只打到了这么几个小东西,连作一身大氅都不够。”
领头的黄济笑道:“郑公子乃南境第一富贵之家,平日里就算是要把银票披在身上当衣衫穿,也不是难事。怎的今日还为了一身大氅犯难?”
此番调笑引得众人一阵笑,赵高沐今日穿了一袭白衣,脖子上挂着白净通透的狐狸毛做围脖,愈发衬得他眉目若雪。
他低低笑了一声,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楚沐一眼,方才对众人道:“各位,这位是锦衣卫指挥史楚沐大人。”
此话刚落,华杉明显听见一阵压低的惊呼之声。
那领头的黄济急忙拱手行礼:“竟是闻名天下的锦衣卫指挥史,楚大人有礼。在下乃镇南刺史黄守诚之子黄济。”
“黄公子客气。”楚沐略略抱拳,算是回礼,眼眸一扫,那玄服公子便已上前,“楚大人难得来南境,必要好好欣赏一下南境的山河。这温泉山庄乃我南境一大奇景,尤其是这个时候,山景、雪林、瀑布、温泉,皆美轮美奂。若楚大人不嫌弃,在下命人摆了酒席,好好招待一番楚大人如何?”
楚沐瞧着眼前一张张恭敬的笑脸,却各自心怀鬼胎。
这赵高沐既然要和姜尤碰头,自然不会安排其他人上来。那么这些人偏偏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呢?
楚沐一时竟也摸不透赵高沐的心思,但见那人坐在轮椅之上,一双眸子淡漠,似和身边丫头低语着什么。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楚沐只道:“世子殿下病气缠身,刻意选了此去处来休养生息。楚沐一介武夫,自然是什么都不介意的。只是世子殿下身份贵重,若是扰了世子清净,在下可就——”
听得一侧赵高沐道:“无妨,这山庄里向来幽静得很,本世子瞧着倒有些孤冷寂寞了些。虽说我这身子不能陪着众位尽兴,但是瞧着众位也是极好的。黄济……你便替本王好生招呼楚大人。务必要让楚大人尽兴。”
黄济连忙应了一声“是”,那身后的几个公子急忙上前来和楚沐攀谈起来。那些富贵子弟各个都是百花丛中过,自幼便是长袖善舞,尤喜结交权贵。此刻都和楚沐热络了起来,三言两语之后,那郑公子生拉着楚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了山庄之中。
赵高沐瞧着那行人的身影,眼眸微微眯起,那黄济寻了空过来请了安,只是附耳低声道:“世子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您且放心。”
“夏瑜来了吗?”
静姝答道:“已经在路上了。”
顾华杉凑近来问:“赵高沐,你还当真打算用美人计啊?”
那黄济一听,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立着一小厮。
他听见他唤“赵高沐”,心头一惊,忍不住去多看了那人两眼。
这天下敢直呼其名的,除了世子府那个胆大包天的郡主殿下,他还从未听到有第二个人敢如此唤他。
但见那人瘦弱矮小,皮肤黝黑,似是一阵风便能吹倒。那人长相并不出众,甚至于他起初没有意识到那小厮还站在那里,唯独那人有一双很亮的眼睛,显得那五官多了几分神采。
世子殿下何时身边有了这号人物?
何况听那语气,两人似乎极为熟络。
赵高沐瞥了她一眼,“不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吗?”
顾华杉嘿嘿笑了两声,“我就是胡说八道的,我懂什么啊。”
“那我可管不着,你出的主意,若是不能将楚沐一刀击中,我便令人砍了你的双腿,当做是你戏弄本世子的代价。”
顾华杉手握成拳,恨恨骂了一句:“赵变态。”
眼见那静姝已经推着赵高沐走进了山庄,华杉脚下一动,急忙弓着身快步跟了上去。
次日中午,顾华杉正坐在赵高沐的轮椅上玩耍,赵高沐躺在床上,见她一个人待着轮椅玩得尚好,当下微微一笑道:“你这几日倒是规矩得很,也没有想着要逃跑,倒是有几分不像你了。”
顾华杉转了一圈轮椅,随后推着自己到了赵高沐床前,笑道:“反正你都快病死了,等你一死我就自由了。我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废话,你每天十几个眼线盯着我,我怎么跑得出去。
这赵高沐还真是小心谨慎,都快来了王府一个月,竟防她一如当初。
这个赵高沐,顾华杉脸上笑着,眉目一冷。
一旦体内的真气冲破,她第一件事便是要割下赵高沐的脑袋。
赵高沐低声道:“你倒是盼着我死。”
“这生生死死的,都是老天爷做主,我又能做什么。”
赵高沐冷笑一声,“你放心。我早已吩咐了下去,只要我一死,立马把你杀了葬在我旁边。”
顾华杉一愣,骂了一声:“无毒不丈夫。”
一侧的静姝掩唇而笑,这世子殿下和华杉姑娘,一不见面便彼此念叨彼此,一见面便是要打要杀,这感情还真是好啊。
当下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骚动,静姝警觉,立刻走了出去探查了一番情况。不多时,她又折返而来,压低声音道:“世子,黄公子的人到了。”
只听得远远一阵莺莺燕燕之声,似极为热闹。昨夜因上山已是傍晚,山庄里寂寥冷清,并未准备美酒和侍妾等。这黄公子手脚倒是挺快,这才一夜的光景,便叫来了十几个青楼女子助兴。
这原本冷清的温泉山庄此刻倒是热闹非凡。
华杉唇角一抿,露出一丝冷笑,“好戏就要开始了。”
静姝一瞧四下,那密林之中,风雪渐来,落在枝头上一片银白。寒芒晃眼,似乎有风浪欲来。她压低了声音,只道:“楚沐的人来了。”
赵高沐抿唇一笑,“鱼儿上钩了。”
只见山庄门口,几辆马车缓缓停下,听得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丫头们率先下了马车,低着头扶着自家姑娘下马。那一排排女子当中,唯有最前面的马车似乎要精致豪华许多。
那女子独身一人前来,衣料不算华贵,但却别致高雅,与身后的一群胭脂水粉像是隔开来。